最毒的一还不是这个,最毒的一就在于那个有足够名义者去招降纳叛!萧言手中正有那个有足够名义之人。老种也曾经卷入这场风潮当中,最后死了郭药师赵良嗣再加辽人萧普贤女皇后才算收场。此人正是耶律延禧的嫡传血脉,小哑巴耶律余里衍!以小哑巴出镇云内诸州招榄辽人余孽流亡,神武常胜军以为配合这场战事就一直在萧言主导当中,一直在他控制当中。
加上对神武常胜军的源源接济支持,神武常胜军如何能脱出萧言的掌控当中?
对于神武常胜军而言,这场战事是他们愿意接受的。这支军马,锐气未消。领军将领,都是和女真见过仗的。平白转调河东,正是有一股怨气。
和女真军马打一场小规模战事,既磨砺军马又扩张实力,只要萧言在朝中立足得稳,军功也总有地方报销。新生强军,正要以战事争取在大宋的地位。
对于西军而言,这场战事是他们所喜闻乐见的。神武常胜军越强,为萧言掌握越牢。则朝廷的注意力就越集中在萧言身上。西军有这么个在,受到的压制分化就越少。而且较强的神武常胜军将女真注意力吸引在河东,则河北较弱的环庆军受到的压力就越小。局面越容易维持,西军也就可以在陕西诸路呆得越安稳。不用再为朝廷东调西遣,最后自己垮掉。
老种越老火候越深,到了此刻,已然是炉火纯青。嗯出此策之险之奇,之面面俱到。让人只能把腕惊叹。这个老种,要放在乱世,也是足可以争天下的一方枭雄!
这一策对萧言的好处是不用说的,对西军好处也是极大。甚而对大宋北地防线的稳固也有相当助益。唯一伤害的,似乎就是朝廷对西军神武常胜军的掌控。但是若这朝廷这大宋的官家和当道诸公,真正珍惜大宋仅有的这些战力,妥善照顾,细心呵护,认真使用。而不是一味提防压制分化,甚而将关系大宋命运的北面防线视若等闲,老种又何尝会拿出这等奇策来?
这份奇策,一下就直戳到萧言的心坎里。可是他仍然脸色铁青者,不是为其他的。为的就是小哑巴耶律余里衍!老种打主意,居然打到了这个孤苦伶竹的小哑巴身上,又要将这个孤女,掷入风口浪尖当中!这叫萧言一时如何能接受,又如何愿意去接受?
萧言也明白老种的孤心苦诣,老种也完全知道萧言对小哑巴的呵护照顾。然则还是在病中拿出此策,完全是因为老种对这个朝廷领导将来与女真的死战不报信心了,只有他们这些人自己来想办法,维系这大宋命脉。拖住女真大举南下的时候,将神武常胜军实力扩大,给西军足够将养元气的时间,将来决战,还有一线希望。宋时归吧手打、种家将门,传承百年,老种已经为这个大宋,竭尽所能到最后一刻!
杨可世看到萧言脸色铁青,同样沉默着不说话。
作为大宋世代将门子弟,背着朝廷计较出如此主张。他内心之惶恐不安,也是可以想见。若不是为了维护西军,若不是为了病得快要死的老种所托,他无论如何不会来这一趟,传递这番话的。在这一瞬间,杨可世最期望的反而是萧言将他斥退,拒而不纳此策。西军将来如何,听天由命就是,就是再将残破西军拉出来和女真血战,战死不过等闲事耳,不必身在此间受此等煎熬!
可萧言在那头,久久久久,未曾说话。
自己再没有比老种更高明的计策了,方方面面,都已经照顾到。西军的利益,神武常胜军的利益,他萧言的利益,甚而这个大宋朝廷的长远利益。付出的代价无非是让小哑巴去冒险而已。理智告诉萧言应该接受这一切,可是怎么也开不了……
难道小哑巴经受的磨难还不够多么?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所负女子情分,已然良多。唯一可堪告慰自己良心的,就是对小哑巴的呵护照顾,为小哑巴的安危可以不顾一切。其实在内心深处,也是一个移情作用。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因为自己的雄心,已经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沾满双手血腥的事情。燕地所有人,已经因为自己杀了个尸山血海。守护照顾小哑巴,似乎就是守护自己最后一还像人的部分也似。
要做出这个决断,就是要将自己内心深处,最后一温情都割舍出去。从此就义无反顾的走在冷酷坚忍,为了最后目标可以牺牲任何人的道路上!
自己的目标,是为了守护这个文明,守护这个时代大宋所有人啊……为了这个目标,是不是就能毫无顾忌的牺牲一切该牺牲的人?
…………自己又何必那么矫情?牺牲燕地百姓卷起大乱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在这条道路上了,现在又谈什么回头?
男儿事业……男儿事业。这个时代的男儿事业,无非就是血腥二字而已。
萧言的脸色渐渐苍白下来,最后竟然都有些透明也似。他转过身来,朝着同样沉默的杨可世微微头:“此间是非之地,太尉不能久做停留,老种相公之意,某尽明矣。但有所决断,定然及早知会老种相公与杨兄,我这就安排人护送太尉回返。我们两家往来,此刻要随时保持……
就如此罢,委实是慢待太尉了。”
杨可世也一刻不想在这里多耽搁了,起身抱拳一礼:“既如此,就请显谟安置。俺自回返军中,谈不上什么慢待。我辈静候显谟决断而已。”
萧言匆匆回了一礼,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间屋子,在门口身形一个不稳,竟然踉跄了一下。杨可世也呆着一张脸,竭力按捺着自己心潮起伏。
老种相公,你如此举动,到底是为的什么?这般处断,到底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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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杂沓响动,几名貉帽都亲卫扈卫着萧言,直入别院的院落当中。在门口左聊寄已经等候多时。这些时日在汴梁所居,原来东川洼那个漠落寡合的晦气脸书生,现在白胖了一圈,神色之间,也与以前大不相同。
萧言在汴梁表现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让左聊寄这个颇为自负的北地书生,也是叹为观止,不得不暗自佩服。一旦佩服,实心效力的心思也就暗生。萧言也是用人不疑,他现在所掌握的财计事,数字之大,可称惊人。这收纳支放查计算的全权,都交给了左聊寄。左聊寄郁郁半生,一旦受此重用,就爆发出相当的本事。
萧言掌管的财计事,数字既大,项目也极纷繁,其间关系也相当复杂。单单一个球市子,就是应奉官家,各家分红,萧言所得,再加上这各项所得担保所发出的债券扣头如何,利息如何抵充中间有什么明扣暗扣,搅在一团非常人所能整理清楚。左聊寄却是积千累万,料理得分毫不爽。了解萧言手下有这么个人才之辈,都惊叹萧言怎么发掘出这么个人才的。
这个时候左聊寄满脸笑意,迎着萧言进来就行了一礼:“显谟王兄已然缴纳了这半年檀州东川洼两处帐目明细,没什么大的错处。贴吧宋时归吧手打、盈利所得,计有六万七千八百九十七贯。一部分是现钱,一部分是粮食折价。请显谟示下,这些盈利所得是送至这里,还是如何处置。”
萧言面色依旧沉静如常,只是眉宇之间,隐隐有郁气纠结其间,这变化,一般人也根本分辨不出来。左聊寄满脑子给财计事塞得满满的,就半也没察觉出来。
萧言沉吟一下,摆手道:“不必全送来,大部留在东川洼以为营运。让他们缴纳五千贯至汴梁就罢,全然自收自支,倒生了懈怠轻慢之心。
不是成全属下的道理……就这般与王贵说。”
左聊寄应了一声,说实在的,现在萧言也根本未曾将这几万贯盈利放在眼里。从懿肃贵妃那里卷动而起的发债风潮,这些日子成了汴梁最热门的话题之一。多少人捧着大笔财货要向他这里送。王贵杨可世来前,他就陪着几个汴梁巨室家主在那里打高尔夫谈生意。为什么要费心思弄一个高尔夫出来,一则是觉得这样谈生意才够高端够气派,二则是也因为决定要走幸臣道路,不弄出新鲜玩意儿怎么能吸引那官家注意,引得官家来游幸,君臣无间来上个十八洞,才是穿越客当宠臣的无上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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