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又累又饿,拖着沉重的脚步,好不容易走到楼前,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两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艰难地挪上来。她终于走到了五楼。在门外,她靠墙站住,屏息休息了一会儿,掏出钥匙打开门,扶着门蹭进来,把门关上。连灯也懒得开,把包和大衣往沙发上一扔就懒懒地坐到了沙发上。
回到冷清的家,她什么也不愿意动,看着冰冷的一切,似乎空气都凝固了。
苏曦就这么呆坐着,两眼瞅着墙壁怜惜地出神。心里想着华姐说过的话:“我那次发烧三十八度,老公急得开车把医生请到家里看病,打滴。一会儿给我做面条,冲姜汤水;一会儿给我擦脸、擦手、擦身子、拍着我人睡,变着法做我爱吃的饭菜,还喂我吃饭……”
想到这些,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滴。
一个人的日子真难熬,锅是凉的,灶也是凉的,一生气也没有。
她现在却连动的力量也没有,整个的人变得麻木了,痴呆呆的,像死去了一样。对面墙壁的镜子映照着她那枯黄、憔悴的脸,和镶嵌在脸上的两只空旷旷的眼睛,无血的嘴唇在微微地抖动,好像在无声地呻唤着……
她恍恍惚惚,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早已漆黑一片。抬手看看腕上的表,指针已指到九二十分。苏曦长吁了一口粗气,慢慢地起身,打开灯,换上拖鞋。她挪到厨房,洗洗手。打开冰箱一看:早上吃剩一碗粥,一个馒头,还有一盘花生米。她把粥热了一热,馒头切成片炸了一下,就着花生米,这顿饭就算吃完了。简单收拾一下碗筷,到卫生间洗个澡,就来到了床上躺下了。
苏曦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两个人睡时不觉得它大,可是此时,一个人躺在上面却觉得分外的宽大。
夜,静悄悄。
苏曦钻进冰冷的被窝,把头往里缩了缩。不知是天冷还是心冷,她的世界也和这天气一样,充满了凉意,凉透了她的心。似乎寒意也透过层层遮盖渗入体内,只觉得被盖不严,似乎总是往里灌风。
突然,她听见外面的大门吱嘎一声响,好像里面的门开了,吓得她叫了一声:“妈呀。”就一动也不敢动弹。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她想:“我能不能睡觉之前忘记关上大门了?”
她既不敢灯,又不敢动弹。只好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四周漆黑一团,屋子里突然发出一种吱吱的声音,她忽然迷信起来,似乎看到眼前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朝自己走来,越来越近。她吓呆了,能是鬼吗?她满脑子想到“鬼”这个恐惧的字眼,她变得神经极其脆弱。尽管她竭力想打消这个想法,试着大胆地向周围观望,但都无济于事,只感觉到脚步声逼近。在这寂静的黑夜里,耳朵变得格外敏感,她的心怦怦地乱跳,她的手、脚、全身冰凉,似乎在颤抖,耳朵里充满了那种吱吱声,马上就要摧毁她似的。她感到压抑,感到窒息,感到神经要崩溃了,感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没有了声音。
她暗自想:“自己都是将近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般胆小,这般怯懦?以往丈夫也经常夜不归宿,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怎么现在越活越回陷,越活胆越小。我这是怎么了,她无法再忍受下去了,壮壮胆子,使出全身力气,伸出手把床头灯打开,然后捂着怦怦乱跳的胸,躺在那儿平静了一会,打开卧室的门,来到厅里的大门旁边。原来真是最外面的那层大门没关严,只是略微带上了,里面门是关上的,但也没有锁,所以门被风吹得微微晃荡,发出了声响。她把门锁好,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多险啊,她有些后怕,原来是一场虚惊。
她不由得恨自己,我是多么的粗心大意啊。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焦凯去做,插门锁门,尤其是晚上有人来敲门自己从来不起身,都是丈夫的事情。啊,这两道可恨的门,今天一齐来吓我。苏曦用手捂着怦怦作响的心,她不由得嘤嘤地哭着……
她害怕这慢慢长夜,更害怕孤独。
此刻,她显得那么的无助、渺小。在这个孤单寂寞又恐惧的夜晚,她多么需要男人的安慰和陪伴。
经过这一翻折腾,她重新爬到床上,已睡意尽消。她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在这夜深人静之际,她的思念滚滚而来:以前没离婚时,夫妻在一起总是生气,吵架,可是现在连个拌嘴的人都没有,早知这样,还不如将就过呢,好歹有个壮胆的人。
一丝悔意涌上心头,她又想起了焦凯:高高的身材,长长的腿、宽宽的肩,还有小腿上绒绒的毛,白白的身子,温热厚实的手掌,大大的脚,蠕动的喉结、扎人的胡须和一身的烟草味。自己无数次趴在他的胸前,嗅着这迷人的烟草味,手抚摸着他的小臂……
于是他把她覆盖了过去。
两人共同沐浴在爱的狂风暴雨之中……
风住了,雨停了,雨中燃烧的火焰也熄灭了。
焦凯俯下身去拥抱着瘫软的她,试图让那种可贵的感觉延续,回味一下。苏曦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苏曦嚷道:“现在洗浴中心、按摩房遍地都是,你说,你是不是跟过那些‘鸡’,你们男人看见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挪不动步,整个一个动物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