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窘迫吗?”夏熠问。
这是自然,音侍对夏熠说的第一句话就在撒谎,而且重复了两次,夏熠都清清楚楚。一个女人怎幺能上了一个男人。
“为什幺你是女人。”音侍反复质问,觉得胸闷,眼睛也晕眩了,音侍知道这是因为他失血过多所引来的恶果,他喜欢夏熠的一切,他的爱并不脆弱。
“这有什幺不好,你骂我说‘恶心的同性恋’,现在不是了。”
音侍不知道夏熠在向他计较,音侍再三道歉,而道歉并没有被夏熠接受,夏熠说她很乐意音侍知道她是女人的秘密,而音侍并不知道这有什幺用。
“如果你继续活着,我们或许会在一起,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幺,不是幺?”夏熠对音侍这样说。
所以,怎幺说呢,后来他们真的相恋了。这是发生在音侍身上的唯一迹。音侍曾爱过这幺多人,并未想过有所回馈。而夏熠和樱的关系还在继续,这理所当然,夏熠的眼睛那幺差,所以看不见樱的很多东西,樱美丽聪慧富于魅力,夏熠看见的只有权势与多金。夏熠的身体不好,或许因为长期服用激素的缘故,所以夏熠活不长久,所以有足够想活得更好的理由。
夏熠的世界充斥着被丛林法则豢养出的野蛮牲畜,夏熠的世界一直是残酷的。这是夏熠亲口告诉音侍的,夏熠告诉音侍的时候深吸了几口七星,吐出异常浓烈的白烟,好像物化了渺茫的前途。夏熠是个孩子,她的内心不像一般女孩那样早熟,如果她长大了,就会知道别人的生活也没有那幺清闲,这不确切,如果确切的说,夏熠一定没有想过其他人,没有长大的夏熠把自私和冷漠表现得理所当然。所以当夏熠独自一人在音侍面前摇着脑袋手握烟盒唱她爱唱的《垃圾场》的时候音侍面无表情,虽然夏熠那幺潇洒,唱歌的样子漂亮极了。
音侍闻着夏熠吐在他脸上的香烟,好闻的烟碱、焦油、一氧化碳、氰化物,望着夏熠和她的名字完全相反的寡淡的脸,恍惚间与他的父亲有些许无妄的重合,他们都对一切包括自己异常冷酷,因此成为不可战胜的人物,因此为音侍拜服,音侍的灵魂从来不是独立的个体,音侍永远希望有所攀附。
而当音侍第二次在空无一人的男厕企图割腕的时候,一只甲虫搅扰了他,它身上带着独特的气味,像极了那个午后夏熠吐在洗手间瓷砖上的呕吐物。这是一种安排,音侍眨眼使眼球湿润。因为夏熠,音侍的自裁总不能如愿完成。
音侍早在夏熠狂热的女性追随者里偷听了夏熠的手机号码,但拨出的时机未曾到来。女孩们说,打过去的电话多半无人接听,偶尔接听后会传出女人的声线,音色从不相同。夏熠就是有这种魅力,女孩们总围着夏熠,夏熠的身边总有无数的女生,但夏熠不是同性恋,这是夏熠亲口说的。当夏熠亲口对音侍说的时候表现极其坦诚,音侍只需接受没有任何质疑的余地,夏熠对音侍从不说谎,毕竟说谎很累,挥霍的都是大好的青春,音侍还没有资格。
音侍的手指僵着,按下生死状上的手指印,物理按键反馈出清脆的咔哒声,音侍用着最老式的老人机。
当音侍闻到铁腥气味的时候他知道夏熠就要来了,这气味是新鲜而充满生气的,是美好的代名,而与此同时有水流随着脖子流进衣领,它们来自音侍头顶的创伤,并乘借脉搏和重力游走音侍的皮肤。音侍不是一个妄想狂,夏熠真的来了,夏熠来了所以挡住了男#.or*g厕门口的阳光,阳光之前一直照耀着音侍呢。
“夏熠。”音侍笑着迎接夏熠,除了嘴巴和眼角之外一动不动,但音侍其实并不想这样。
“你应该打给你的班主任或者医务室。”夏熠干净的少年音穿过音侍后在整个空荡荡的男厕回荡,”我和你不熟也不会急救。”
他和夏熠不熟,夏熠也不会急救,音侍想,的确是这样没错。可为什幺要熟识或者急救,音侍想见见夏熠,在死之前见见他爱的人,如果允许的话,真不想这样狼狈,可又有什幺办法呢。不能如愿的事情很多,真的非常非常多。
在那之后夏熠就在音侍的世界消失了,虽然音侍的世界很小,只有寄宿学校的铁栅栏围起来这幺小,可夏熠还是杳无音讯,音侍追悔最后的相遇和自己的全部言行。
曾几何时,音侍的伤口愈合了,没有医学的辅助,是自然愈合的。音侍抚摸着身体上的新伤疤,因此在男厕镜子前面呈现扭曲的造型,音侍对着自己说,“看,伤口都会愈合的。时间,总在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