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有人给将军府送了一批上好的绫罗绸缎,谢宁得空想起此事便决定给卫陵做几套新衣服,这段时间卫陵常常穿着的不过是他被俘那日的粗布青衣和谢宁的旧衣,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他的天生丽质。
谢甯拉着卫陵的手一路走到库房,里面摆满了各种花样各种颜色的布料,卫陵乍一看都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最後他只挑选了一匹白色与一匹青色的布料,都是比较普通的那种。
谢宁问道:“怎麽不多选几种花色?不喜欢这些?”
卫陵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不需要那麽多。还是让芙蕖和青荇多挑几匹吧,她们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应该打扮得漂亮一些。”
谢宁微微沉了脸色,本来这段时间卫陵和两姐妹经常走动,他就有点不高兴,如今见卫陵无时不把那两个女人放在心里,他心里更不是滋味,冷哼一声说道:“她们两个虽然挂着侍妾的名义,实际上不过是当丫鬟使,哪里能跟你比?只有你才是真正属於我的人,当然最应该穿得漂亮。”说着顺手指了好几样鲜艳的布匹,什麽天蓝淡紫墨绿绯红都包括了。在谢宁的心目中,卫陵穿什麽都是好看的。
谢甯没有注意到,卫陵原本温润平和的眼黯淡了一下。
至於谢甯自己,则依然是选择了几匹黑色的布料,不过是有的绣了金线有的印了云纹,这种看上去就很名贵的被做成长袍,普通一些的则做了布衫和劲装。然後又选了最精贵细致的雪白绢布为两人定做了亵衣亵裤。
“这位公子,请脱衣量尺寸。”早已等候在此的裁缝对卫陵说。
却不料谢甯冷冷地瞪了那裁缝一眼说:“不必脱了,他的身体我很清楚,你要的数位我可以告诉你。”
裁缝讪讪地哦了一声,便取出纸笔记下了谢宁说出的几个数字。
卫陵低垂着眼帘,宽大袖子里是双手暗暗握成了拳头。
临走前,卫陵还是自作主张地为两姐妹每人挑了两匹布料,让库房门口的守卫给送过去了。
谢宁有些意外地挑眉看着他,眼凉凉的,却什麽也没说。
只过了三五天,二人定做的衣服就被送到了。果真是件件精美不凡,当卫陵穿上一身新衣时,服侍他穿衣的两姐妹顿时双眼放光脸颊泛红。
眼前的男子穿着修身的墨绿色绸缎长袍,衬得肤色如雪,乌木般墨黑的长发自然地披散着,发丝分外柔顺。五官柔和秀丽,乌黑浑圆的眼珠像婴儿一样透露着无辜。而他的气质则更为独特,明明是傲如青竹、温润如玉,却又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怜惜。
“这衣服果然很配您,公子简直就是天人下凡。”芙蕖真诚地赞美道。
“就是就是,公子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青荇也连连附和道,心里想的却是:唔,小谢将军看到公子这麽美的样子,会不会激动得直接把衣服撕了当场对他这样又那样?她的脑海中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幅香艳的画面,急忙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色即是空。
谢甯进来看见卫陵时果然露出十分惊艳的情来,两姐妹冲他行了个礼便知趣地退下了。
“小陵,你真美。”谢甯将卫陵搂在怀里,然後吻了他。卫陵也没有抗拒,任由他动作,却不愿抬眼直视他。
有一个小厮轻叩了两下房间门,随後进来将一只锦盒放在门口。
谢宁放开红着脸喘息的卫陵,走上前去将那盒子打开,露出里面大红色的礼服来。
谢宁取出那件大红色礼服、像是打开珍宝那样小心地展开披在卫陵身上,事实上那件礼服也确实是华美到极致的。那是一种极为纯粹漂亮的红色,天边的晚霞也不如它绚烂,火焰也不如它耀眼,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一看便知是嫁衣。
他对卫陵说:“三日後成亲,你先试穿一下。”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自己眼中的柔情与期待。可惜卫陵的全部心都被这个意外的消息吸引,并没有注意到谢宁的异常。
卫陵也没有对身上披着的绝美嫁衣流露出一丝兴趣,只是低首不语,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脸色却是晦暗的。
谢宁低头去亲他的耳朵,低声问:“小陵,你嫁给我,从此就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高兴吗?”
卫陵心底只觉得一股无力感袭来,不知不觉间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来。
“我不嫁。”卫陵冷不丁地扯下谢宁为他定制的华美礼服,一把丢进了不远处角落的炭火盆里,火焰当时就窜起了三尺高欢快地燃烧了起来。
谢甯怎麽也想不到卫陵会做出这样激烈的反应,一向冷静如他也不由惊呆了一瞬。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件礼服一寸寸地、飞快地化为灰烬。
一时间,寂静的房间里只有火焰燃烧织物的“哔哔啵啵”的声音。
谢宁回过来,略微有点僵硬地转过头来望着卫陵,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卫陵险些被他冰冷的目光冻住,却还是哆嗦着嘴唇狠狠咬牙道:“谢甯,你听清楚了,我不嫁。”他拼命压下本能的恐惧,努力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来,这些天来第一次说出了心底的怨恨与不甘,“谢宁,你凭什麽以为我愿意嫁给你?别人都说我是你的男宠又如何,我堂堂一个男子,岂会像寻常女子一般稀罕做什麽将军夫人?被你掳走算我倒楣,大不了你玩够了我再离开,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嫁给你?开什麽玩笑,我可不想後半生还要天天见到你。”
随着卫陵的每一句话,谢甯原本冰冷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像一只被激怒了的狼危险地眯起眼睛盯着卫陵,眉目间溢满了暴戾,仿佛随时都会扑倒猎物咬断他的喉咙,嗜其血啖其肉。让本来就强撑着的卫陵骇得脸色瞬间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谢宁这个人虽然一向冷冰冰的,实际上是喜怒不形於色,鲜少表现出这样狂暴的怒火来,卫陵知道,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他甚至觉得谢宁想要杀了他,若是直接被他砍成碎块倒也痛快,卫陵恶意地想。
“不知好歹。”谢甯冷冷地说。
“来人,送他去地牢。”他的双手紧紧地攥在背後,指尖都被掐出了血来,如果不立刻叫人把卫陵带走,他恐怕控制不住体内这股暴虐嗜血的冲动,将人打死了也说不定。
很快就有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进来,像是抓小鸡一样提着卫陵的衣领往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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