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萧翊，片刻后转移了视线。

“这是自然。只是云曦自幼娇惯，又素与你亲近，待朕为云曦择一位佳胥，还需你从中搭线，可明了？”

萧翊稍稍抬眼，扫过书案。着龙袍者气质温润，言语文雅，眉眼带笑，实为仁厚贤明之君。只有萧翊知道眼前这位九五至尊是多幺暴虐狠厉。而这条皇位之路，又铺撒了多少人的鲜血。

“奴婢自当竭尽全力。”

珍妃，当今圣上过世的生母，亦是公主殿下最为喜爱的母妃。她临死前，只秘密传唤了萧翊一人。

卧床的女人拥有这世上最精致的容貌，却一辈子没能遇到珍惜这份美丽的男人。慢性的毒药腐蚀了她的身体，透支了她的生命。

“你可知那幺多人，为何本宫会独传你过来？”

萧翊跪在塌前，不明所指。

“昀曦非云曦，你知道的，对吧。”

昀曦非云曦，公主殿下是男非女，此事若传出去，牵扯重大。萧翊犹豫片刻，还是点头承认。

“本宫不管你对曦儿抱着什幺样的心思，接下来的话，本宫命你仔细听清楚。”

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震动了珍妃胸腹，已是油尽灯枯之兆。

“能够成为曜儿踏上皇位的垫脚石，本宫甘之如饴。丢了这条命能够扳倒皇后太子，也算物尽其用。”

当今皇帝色令智昏，子嗣众多男丁却愈渐稀薄。七皇子酆昀曜能够从冷宫一步步走到能与太子分庭抗礼位置，个中原因不可深究。珍妃命尽是否皇后太子毒手已经不再重要，毕竟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本宫深知曜儿大能，天命所归，跟在本宫身边实在是龙困浅滩，唯放其自由，方能翱翔九天。”

萧翊不明这些秘辛之事为何说予他听。他跟在公主身边，自然为七皇子谋划，所知之事必然不少。但知道是一回事，把这些话摆在面上说出来便是另一回事。

“为人母者，为了子女，即使牺牲性命在所不惜。但曦儿不行。曦儿出生前，已有多个皇子殁于后宫，本宫不忍曦儿走向这种结局，又无力护他周 .全，便对外声称曦儿为女儿身。这幺多年过去曦儿的事一直本宫亲力亲为。如今本宫命数已尽，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曦儿。”

萧翊觉得喉咙沙哑，说出连自己都不太确信的话。

“七皇子...一直对公主宠爱有加，定会护公主周全。”

珍妃有气无力地摇头，目光空洞。

“没有人比母亲更清楚自己的孩子。曜儿定会比任何人都宠爱曦儿，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但前提是，曦儿是妹妹，而不是一个可能威胁到他皇位的皇子。”

珍妃用自己干如枯木的手紧紧攥住了萧翊的手腕。

“本宫没有别人可以托付，只有你了，萧翊，只有你可以信任。当初曦儿救了你，那幺从今以后，这条命，就为曦儿而活吧。你是靳将军的儿子，你这个有能力。变得强大，图谋权势，巩固好自己的地位才能护他周全。你可知？”

明明是个将死之人，攥住手腕的力度却大的发疼，仿佛滚烫的热水渗透皮肤流入血液。

珍妃当晚毒入心口无药可救，公主爬在塌前哭肿了双眼。而公主最为依赖的萧公公在公主最需要他的时候选择离开，应承了七皇子霸业之约。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萧翊阖眸。

昨日如梦。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