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23日
四十六.摸出来的
花洒里的温水淋在身上很舒服,梁韵挤了一团陈漾的男士沐浴露,不禁深深
地吸了一口气:
嗯,鼻腔里充满跟他身上一样的味道,总是让她从心底里觉得满足。
梁韵把两捧泡沫覆在自己的左右两乳上,又挤出一团盖住自己的私处,这样
看去,好像穿着泡泡做的比基尼。
她对着镜子摆出几个妖娆的姿势,笑得像个白痴。
「傻笑什么呢自己?」浴房外面突然传来陈漾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快快地冲洗干净。
「床上的衣服,你穿上看看,合适不合适。」陈漾说完,转过身向外走。
梁韵用手抹了抹浴房壁上凝结的水汽,透过玻璃,模模糊糊地似乎看到:
咦?他好像穿着围裙!
洗过澡以后的梁韵,一边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走回卧室。
大床上果真放着一套崭新的维密内衣裤,她喜欢的白色,有缎带的系绳。
旁边是一个黑色的礼品手提袋,有她熟悉的LOGO。
打开,里面躺着一条浅灰的软缎齐膝裙,长袖镂空的设计混搭了OL风,领
口的蝴蝶结又凸显了一丝小女孩的俏皮。
梁韵轻笑了一声: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竟然还是她喜欢的牌子。
昨天晚上还骗她说没有给她穿的衣服。
梁韵换好衣服,下楼来到客厅,才证实了刚才在浴室里,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陈漾果真系着围裙,还在厨房里切着什么。
「主人,你在干嘛?」梁韵惊讶于平时经常不怒自威的陈漾,穿起这么家居
的东西,竟然一点都不违和。
「砂锅里有猪骨干贝粥。等一下,配这个萝卜丝吃,很好。」陈漾已经停下
了手里的活计,端着一小碟酱渍萝卜丝过来。
梁韵张着嘴愣了好半天,「你,会做饭?」
陈漾好笑地盯着她,「不然呢?都像你?小笨猫!」
谁笨了?
梁韵不满,又没敢反驳。
她只是懒得弄而已,一个人折腾那么多干嘛?
早上一向是匆匆地咬一口面包,路上再买一杯咖啡,就完事了。
现在和陈漾做的这么有仪式感的早餐比起来,真有点自惭形秽的不够精致了。
陈漾已经脱下了围裙,盛了两碗粥过来,递给她一碗。
「小心,有点儿——」陈漾最后一个「烫」字还没说出来,就看见对面「咕
嘟」咽了一大口的梁韵,脸迅速变红,眼泪也被热粥烫了出来。
她张着嘴哈气,快速地眨着眼睛,濡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闪一闪。
「你怎么这么——」陈漾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才好,只好「唉」地
叹了口气。
啊啊啊,口腔癌口腔癌,烫出口腔癌了!
梁韵心里悲戚戚地嘀咕。
吃过早饭,因为是工作日,二人分别都要去上班。
陈漾让梁韵先走,给了她一个分别吻,却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梁韵心里藏着小小的失落,但又别无他法。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发动汽车以
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衣服尺寸?尤其是里面的?」
陈漾扶着车门,弯下身子,「摸出来的。」
四十七.闻殊
接下来的一个月,梁韵开始忙起了那个985高校的出国培训项目。
中间也有几次,需要和陈斌见面商量。主要是因为他突然提出要投资那个大
学的海外研究基地,这样便成了那些校方出国人员的二老板。
梁韵渐渐发现,陈斌这个人,虽然私下里有时候表现得朝秦暮楚的,但是在
涉及公司业务和专业领域时,却是又红又专。不但在生物信息的技术层面是金光
闪闪的名牌科班出身,商务管理和人际关系处理上,在他这个年龄段,也数得上
佼佼者。
梁韵早看出来了这个陈总对她,多多少少地打着自己的一点儿小算盘,但可
惜他真不是她的菜。当朋友的话,其实还不错,物以类聚么,都是年轻有为的业
界精英们,所谓的关系网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搭起来的。
说到关系网,梁韵的父亲,一直希望她换工作,进入体制内。毕竟他退休前
属于直系,现在虽是不在任了,人脉影响还是很大的。现在部委里的几个一把手
们就有他亲手栽培出来的,逢年过节还会来家里看望,一口一个「梁老师」。
梁韵犟着不肯考公务员,跟她爸顶过几次,气氛闹得比较尴尬。不过这两年
她在公司里的位置青云直上,她爸倒是唠叨得少了些,尽管还是对这些所谓商贾
之业颇有成见,「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不能叫」事业单位「?因为成不了事业!」
这句话被梁韵当笑话似的跟朋友
提过很多次。
这一天,梁韵的发小闻殊,来找她吃饭,把这事儿又拎出来,两个人取笑了
一番。
闻殊是外交部驻外参赞里最年轻的几位之一,这两天刚刚结束了任期回国。
闻殊坐的位子临窗,深褐色的头发在阳光下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总是温和儒
雅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瞳仁里映着梁韵的影子。
「最近怎么样?你这工作怎么比人家总统还忙啊?光一个午饭就约了你四次
才约上。」闻殊打趣梁韵。
「手上有个大项目,对方的老总特别喜欢事必躬亲,还专挑饭点儿的时候来
找我,哎,别提了!」梁韵夹了一大筷子的螺蛳粉,放进嘴里。
没咬住的一片脆黄的油炸腐竹,掉了下来,落在红通通的螺蛳汤里。
她嘴里含着东西,「唔」了一声往后躲,担心辣椒油溅在衣服上。
「你慌什么嘛?把粉在汤里泡一会儿才好吃,老是这样,猴急猴急的!」闻
殊的老家是柳州的,早就把梁韵带上了磕螺蛳粉的不归路。
他从小认识梁韵,也是因为两家父母的关系。
梁韵的父亲和他的父亲早年都在中组部任职,童年的时候他们住同一个家属
院。
梁韵还是个小姑娘时,就经常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闻殊还记得上学的时候最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喊,「你慢
点儿、慢点儿!」
闻殊一直是学习好又听话的那种孩子,沿着父母计划好的道路,从上学到工
作,从未偏离过。
梁韵虽说也并不是什么欺师灭祖的叛逆丫头,不过闻殊却总能在她眼里看出
一股子不服不驯的劲头儿。
她从来就不是为了循规蹈矩而生的。
为此,她爸没少「教育」她。
后来梁韵的求学和就业选择,在闻殊看来,是早就预料到的。
是梁韵的话,就是一定要到舒适区外面折腾一下才会安心的那种人。
「你回家见着我爸了?」梁韵明知故问。
她妈前天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就说了,梁韵她爸对闻殊那叫一个夸,说他有出
息有前途,就差认下干儿子了。
「嗯。梁伯伯让我跟你再说说,考虑进外交部的事儿。」闻殊知道瞒不过她
,干脆和盘托出。
————小剧场————
陈漾:作者菌,你给我出来!陈斌、闻殊、前男友无名氏我这
潜在情敌咋这么多?!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作者菌(一如既往甩锅给读者):她们要看的!她们要虐你!她们要送你骨
灰盒!
四十八.火车司机VS渔夫
「翻译司正好有一个位置……」闻殊还没有说完,便被梁韵打断。
「我考不上。」她说。
闻殊被她噎了一下,「唉,撒谎也要找个好点儿的借口嘛!」
当年全国英语演讲比赛的冠军,蒙特雷同传专业的优秀毕业生,联合国高翻
的实习生代表……她说她考不上?!
「我知道你不喜欢让梁伯伯安排你的未来,可是你这么优秀的背景,做现在
这个工作,真的屈才了。而且进了外交部,其实有很多熟人也能照顾你,不会太
辛苦。」闻殊耐心地继续说,「别忘了,我就在那里啊。」
「有的事情,你当工作或者事业来做,追求的是利益的最大化,物质上的或
者是精神上的利益。」梁韵放下筷子,端起手边的一杯冰水大口喝了起来。
她的双唇已经被辣椒油的热情煽动得微微肿起。
梁韵一口气喝掉了半杯水,才放下杯子,「还有的事情,你当兴趣爱好来做
,不只是开始一段时间的新奇和好玩儿,不在乎外界对你的评判标准,只要是自
己的真爱,那就永远也不会有厌烦期。」
闻殊也放下餐具,小小地抿了一口清水,「那你呢,这个工作对你来说,是
事业?还是爱好?」
「哪个也不是。」梁韵微微一笑,「所以,有没有得到最大的利益,不是我
的重点;是不是哪一天会失去兴趣,也不会让我太忧心。现在我还愿意做的时候
就全力以赴地做,如果明天觉得不好玩了,马上辞职,我也不会心疼。」
「如果去了翻译司,我能有这样的自由吗?」她说,「特别是托你的关系进
去,不管当成事业,还是当成爱好,都会有很大的压力。」
「然后这种压力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你的照顾
,反而会成为我的负担。」梁韵继续说,「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带上某种资本
和施舍的意味。」
「怎么会呢?」闻殊的脸上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我只是希望你不要
太辛苦。哪里是施舍!我们之间,怎么可能!」
「闻殊,你呢,像
是火车司机,在既定的轨道上定时、定点、定方向地行驶
,一定会是长期无事故标兵。」梁韵一边说,一边把旁边的一张餐巾纸拿过来,
左折一下右折一下,摆弄成了一艘简单的小船,「我呢,是渔夫,不可能只在一
个固定的海域捕捞,虽然不一定保证有收益,但总是想去另一片水面看看的。」
她用手轻轻一推,把那艘餐巾纸做的小船,送到了闻殊的手边。
闻殊没有再说什么,捏起那只小船,放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笑笑。
她一直是这样的,他知道。
记忆中,梁韵经常喜欢做一些她觉得有趣却被别人,特别是大人们斥为没用
的事情。
比如: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观察来来往往的人,听他们的只言片语,看他们的一举
一动,然后编故事,把每个人都变成其中的一个角色。她的思维跳跃得很快,闻
殊经常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