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三同学“崇拜”的目送下，我和他缓步走入二楼雅间“状元阁”。龙腾小说网 Ltxsfb.com

这一品居总共才设五间雅座，分别为：仁德、聚贤、状元、榜眼、探花。国人自古历来有种过分谦虚的品德，任你是何等狂妄不羁的绝世才子，在天子脚下、秋闱之前从无人稳称自己为状元不二人选，一品居是学子聚集最盛之处，那几个雅间业已不单单是雅间了，故一品居人头涌动，状元阁却乏人问津。白白便宜了我，大咧咧地一坐，惊煞满堂英才，久而久之，状元阁成了“伶公子”的私人包厢。

走到里边靠窗位置的桌前站定，我侧身准备迎他入座，哪知他一直一语不发地紧跟在我身后，我骤然一转身，几乎撞倒在他身上，被臊了个脸红。他伸手一扶，一脸欠揍的笑：“伶公子就这般喜欢投怀送抱吗？”我红晕更甚，张口辩道：“哪个知道你不声不响地站到后头了？”朱三、绯红、绿萼呆若木鸡地站到一旁看着我，祸从口出，看我这张快嘴……正待开口圆话，他拿扇轻压我的嘴唇，柔声道：“没关系。”扇尖掠过我的唇，明明只有一瞬间的工夫，我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轻抬我的手肘扶我入座，自己信步走到对面坐下。我无法消化他刚刚的举动，天啊，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被一个古代帝王很绅士地照顾入座，我中福彩了吗？

他无言一笑，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转头向刚进门的店小二吩咐：“给爷来一壶雨前龙井，几样特色点心，就这样。”挥手示意小二退下，转眼促狭地冲我一笑，小样，学得挺快的嘛，上回出门还装大爷，七八不懂的，现在半个内行了呀！

小二出门后，朱三、绯红、绿萼远远地退到门边上站着，现场有些沉闷，我随口问道：“刚刚在楼上，兄台都和才子们聊了些什么？”话刚出口，便觉造次，刚要改变话题，他已询声而问：“同我在一块坐着，让伶公子感觉到压力了吗？这么紧张，说话问事小心翼翼的。”

“嘿嘿……”我只得傻笑不语。

“刚刚在楼下同学子们谈到‘升官’与‘发财’之间的联系。”他出人意料地向我解释，“想必伶公子在这儿也听到过数次相关的辩论了，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呵，这就奇了，听闻上个月有得宠的妃子，意图介入尚书房劝圣惜才，被贬入冷宫永不翻身，今朝却拿时局询问我，这算什么？

对付尴尬场面，最好的回应是装作没听见。我笑笑不予回答，转眼看着窗外。街对面是一家客栈，已是申时末了，投店的高峰时期，门口有各式衣着的人进进出出。我指着对面笑道：“整个客栈便是社会缩影，上等房、二等房、普通房、大铺以及地铺，付得起价钱的住得好些，出不起钱的也无谓抱怨！”

他端过茶来喝了一口，惊讶地望着我轻笑：“伶公子果真是通透人，从一个客栈看待人生，惹人思考。”

我笑了笑：“只不过是从不同的角度看众生态罢了，不值一提！”

他愣道：“从不同的角度？我的角度只有一种。”是啊，你的角度，便是皇帝的角度了，看待芸芸众生如蝼蚁般怯怯活着也无动于衷，权势最重要。

任思绪飞扬，他也不说话，只是静坐。街上右头走过来婆孙两个，穿着洗旧的却干净的补丁衣裳，经过客栈门口，那孙子顽皮，走走蹦蹦，不小心撞到正要进店的一个衣着华丽的读书人，被惯力反弹跌倒了，磕在台阶上，那读书人也不管那小子，一脸憎恶地拍了拍被撞着的衣角，扬长进店。哼，如此淡漠之人，妄读圣贤书。我对一旁看清事由愤愤然的绯红吩咐道：“去打听打听那位读书的大爷是哪来的贤才！”她得令而去。

也不管一旁打量的眼神，转看窗外，那婆婆忍气吞声地扶起小孙子，在店小二的白眼下将头破血流的小孙子拉到一边轻轻用衣袖擦拭额角的血渍。

我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

他轻轻问：“气恼？”

我颔首，叹口气道：“穷人要维持一点自尊不容易。”

看到绯红给那老婆婆递过去一锭银子，那老婆婆努力推托，绯红无奈，只得从兜里拿出一个粉红的小瓶子，估计是伤药，硬塞到那老婆婆手中，那婆婆许是爱孙心切，也不再推辞，只是一个劲地点头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