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士兵易寻,但良将难求。
至今也就只有诺塔通过了他的考验。
现在诺塔提起阮月白,他认真思索了一番,竟然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阮月白有人鱼族血统,他不仅擅长水系攻击,还有一个非常聪明的大脑。比起诺塔粗暴简单的战斗方式,他更像一个谋士,可以在后方运筹帷幄。
“你可以接触看看,”容珩最后这么说。
诺塔端着酒杯,去休息舱寻阮月白。
他们正在前往巴勒姆星的路上,阮月白喜静,大部分时候都独自待在休息舱角落里,安静地看着舷窗外。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黑黢黢一片。”诺塔凑过去,和他头挨着头往外看。
阮月白有些不适应地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用嘶哑的声音说:“有事?”
他不喜欢和人闲聊,如今留下来,也不过是为了遵守承诺。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诺塔耸耸肩,朝他晃了晃酒杯。她本来是十分妩媚艳丽的长相,但贯穿脸颊的伤痕让她多了几分悍然,再加上言行举止粗犷,冲淡了九尾狐族天生的魅惑,多了几分豪爽。
“我觉得我们挺有缘的。”她再次靠近了阮月白,指了指他脸上的伤。
意思是他们脸上都有伤,破了相。
“我是为了躲避追杀和麻烦,自己用刀割的。”她狡黠地转了转眼珠,盯着阮月白道:“你呢?”
阮月白下意识皱了眉,脸颊往阴影处侧了侧,藏起了脸上的伤痕。
人鱼族注重相貌是刻在基因里的,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仍然无法面对自己。曾经和兰辛在斯珈蓝星停留时,他们所居住的地方,连一面镜子都不曾摆放。
他也不太愿意提起那段艰难的时光。
但诺塔的眼很清澈,提问时带着一种“我们是一样”的亲昵,并不会让他感觉太冒犯。
大约是兰辛离开之后,他太过孤独,这一刻他竟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他拨了拨遮挡脸颊的蓝色长发,哑声说:“是在实验室弄的,后来伤势没能好好处理,恶化了。”
原本伤痕不该这么严重的,但当时他从运输实验体的运输船逃出来,流落垃圾星,又受了重伤,靠着顽强的求生意志才撑了过来。那时候环境恶劣,脸上和尾巴上的伤痕自然不可能得到妥善的处理,甚至伤势还感染恶化了。后来就留下了大片的疤痕,连带一只眼睛也失去了视物功能。
虽然后来兰辛找到他后,找了不少医生为他治疗,但那种侵蚀伤口的液体太过特殊,伤害已经无法逆转。
“我就说我们很有缘分。”诺塔撑着下巴,仅剩的一根火红狐尾在身后轻轻摇摆。
阮月白这才注意到她只有一条尾巴。
相似的经历,让两人之间的生疏淡了不少。阮月白仍然孤僻阴郁,却也会偶尔和诺塔聊上一会儿天。
阮时青眼睁睁看着诺塔在抵达巴勒姆星之前,将阮月白哄得加入了己方阵营。
三人结成了同盟。
容珩要追查母亲死亡的真相,为母亲报仇;而诺塔想要当图塔尔星的总督,让那些高贵的纯血种跪在她的脚下;至于阮月白,自从兰辛与斯珈蓝星同归于尽后,他失去了目标,也无处可去,于是他听从诺塔的建议,留了下来,尝试着将容珩和诺塔当做新的同伴。
阮时青在偌大的“黑幽灵号”里穿梭,看着三个人不断完善攻打巴勒姆星的计划。
三人偶尔会有分歧,也会争执。诺塔和容珩的脾气都不算好,最后竟然都是阮月白居中调停,想出折中的办法。
一切和上一世似乎截然不同,但又从细微处,流露出相似的影。
即便经历不同,性格也起了变化,但仿佛还是阮时青熟悉的小崽们。
他游走在战舰里,会在阮月白静坐发呆的时候,陪着他坐上一会儿;会在诺塔喝得大醉时,絮絮叨叨提醒她酗酒伤身;也会在容珩独自在作战室浏览和司宴有关的新闻时,从背后抱住他,一遍遍地告诉他,你的父亲并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他很爱你。
即便他们并无法感受到他的存在,阮时青仍然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直到黑幽灵号率先抵达的巴勒姆星,大战开始。
数场战斗之后,容珩强攻下巴勒姆星。就在他们准备带兵进驻时,却突生异变——
一艘巨大的方舟从巴勒姆兵工厂地下升起,其上满载机器人士兵,摆出了守卫的姿态。而方舟的指挥官让阮时青感到无比熟悉。
对方并没有上来就开战,而是发起了通讯请求。
容珩接通了通讯,和对方谈判。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机器人,通体金色,穿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头戴黑色礼帽,像老派的绅士。即便在双方的炮口互相瞄准的时刻,仍然彬彬有礼。
他自我介绍叫“天启”,并说明了来意。
——他想要和容珩合作。
盯上巴勒姆兵工厂不只是容珩,天启也早在筹谋夺取巴勒姆星的控制权。
巴勒姆星的机械化程度相当高,许多工作都由机器人完成。所以在容珩强攻巴勒姆星的时候,天启也趁机将病毒程序植入控制系统,策反了这些机器人。
而现在他找上容珩,则是为了谈一桩生意。
“黑幽灵号的大名早有耳闻,我亦十分钦佩。”若是不看外貌,天启的言行举止与人类无异:“如今正值大厦将倾之际,我们既然有缘相遇,又有相同的目的,何必互相残杀?不如通力合作,在其中分一杯羹。”
“我知道四大财阀旗下几处秘密的兵工厂,里面不仅生产大批的战舰和武器,还有数不清的机器人。”他行了个优雅的礼仪:“只不过我一人吃不下这么大的蛋糕,正需要一位实力强劲的盟友。”
他的态度可谓友好,可惜容珩并不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