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瞪了一眼儿子歎道:「真个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碎崽!自打盘古开天地以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像这麽大的时节,成家都两个年头了……」
高明不耐烦地打断了爹的话,扬了扬粗愣愣的眉毛懊恼说:「爹!你又说这
些,再说了,你是你,我是我,我又不是不着急!你隔三差五地请没人,钱倒是
花了不少,不都打了水漂儿的嘛?!还说!」
牛炳仁弓着腰把纸捻子伸到锅灶下面点着了,直起腰来把带了火星的纸捻子
放在嘴唇前「扑扑」地吹了两下,按在事先装好了金黄绵软的烟丝的烟筒嘴上,
厚实的啊嘴巴盖上去使劲地吸了两大口,抬起沉醉的脸来平稳地说:「谁说都打
了水漂了?今儿早上媒婆来回过话了的,对岸王家有个女儿比你小两岁,八字也
合得上,他爹吴应方我也认得,和咱都是个大户人家……」
高明先是愣了一下翻了个白眼,然后摇晃着头又打断了爹的话:「爹!我连
人长啥模样都没见过,你叫我怎麽说才好?」
两次说话都被儿子打断,牛炳仁显然生了气,「咕嘟嘟」地朝烟筒口喷气,
吹掉烟嘴上的灰烬,大着嗓门说:「你看你,多大的人了?没个王法!说话没高
没低的,是得找个人管管,也好磨磨你的野性子!……这要成家了,成了家以后
你成了大人,要把家担在肩上,不能再做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碎崽儿啦!」
「我不要,」高明将头一甩,倔强地嚷了一句,从木凳上腾地站起来,「人
都没见过一面,就想把瓜蔓强扭下来,要讨你自个……」长工黄金虎见小主人要
说出唬人的话来,连忙站起来摀住了他唾沫横飞的嘴巴,连拖带扯地将他拉出灶
房去了。
牛炳仁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回头把气撒在老伴的身上:「你看看你生
下的啥玩意儿?!这会翅膀硬了,都来顶撞老子,打小叫你『别惯!别惯!』,
你偏不听我的!这下眼见着满意了?!」
牛杨氏平白裡遭了这一顿抢白,也不甘示弱,「你是癞子没有擦痒去处!不
是你要死要活的要生
,我能生得出来麽?这下把持不住,倒怪起我来了?!」她
手裡攥着铁勺把儿,圆睁着一双杏眼叫喊起来。
牛炳仁没了理儿,只得将脚往地上一跺,斩钉截铁地嚷道:「我就不信还治
不了这碎崽儿了!你别护犊子,这婚我说了算,不想结也得结!」说罢气咻咻地
走出灶房,回到上屋去吸水烟筒去了。
那边高明从早到晚日復一日在圈场和麦田之间往返,这边牛炳仁开始紧密锣
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