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啥玩笑?!」牛炳仁像被火炭烫着了耳朵背似的往回一弹,愤怒地盯
着胡先生的脸,要是这种恶毒的带有侮辱性的话从别人口裏冒出来,他手裏的竹
节拐杖早抡到这人的鼻梁上去了,「老弟啊老弟,你不愧是姓的胡哩!这种缺德
的话也说得出口,简直配得上胡说八道这四字了!」他忍者心中的怒火说。
胡先生却不以爲意地摆了摆头,笑道:「话糙理不糙,你听我的,就让兰兰
去一回,怀得上说明她不是狂花,毛病出在高明身上;要是怀不上,你休她就有
理了。」
「你倒说得轻松!」牛炳仁懊恼地说,「万一要是怀上了,我的孙子就是野
种,这让我这张脸往哪底搁?」
「这时候你还顾惜你的脸皮咧!」胡先生冷冷地揶揄道,「你说的是万一,
万一怀上了就说明高明这娃娃有病,兰兰怀了娃娃,终比抱养来的亲切些,我不
说你不说谁晓得裏头的底细?!这样牛家也就有了后了哇!想想,想想……」
牛炳仁闷闷地不说话了,向他要来水烟筒「咕嘟」「咕嘟」地抽吸了半晌,
才抬起头来瓮声瓮气地说:「你指的这条瞎路我不走,你先给他小两口都抓些药,
权当两个都有毛病在身上,嫌观察一段时日,万一治不好的时候再说,这么大的
事情,到那时候还要和婆娘合计合计,我一个人拿不了主意!」
胡先生见又有银子可赚,便乐颠颠地跑进裏屋去给了抓了药。牛炳仁提着大
包小包的药袋子出了医馆往回走,一路上忍不住不停地想「喜乐会」的事情——
原来河川两岸流行着许多的骂人的话语,其中一句就是:「谁说下昧良心的话,
谁就是喜乐庙裏拾来的!」这句话常用于赌咒发誓的时候。
好多年前,牛炳仁和爹到山裏去挖药草时去过这喜乐庙,要翻过五座莽莽的
高山,从天刚发亮就出发得走上整整一个白天才能抵达。那是坐落在群山中的一
座孤峰,直熘熘的像男人裤裆裏那话儿,人们都晓得它像什么却给了它个比较文
雅的名字——棒头峰。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个云游的行脚僧路过此峰,便在半山
腰上结庵而住,日日夜夜在裏面课诵经文
,也不知住了多少时日,人去庵空了无
踪迹。也不知是那个多事的人将草庵改作了泥土夯实的小庙,先是进山采药的人
躲风避雨的地方,后来便莫名其妙地供了一尊怪神在裏面。
说起这神的模样,牛炳仁还记忆犹新。虽说全是泥塑的,却也做得奇异神似,
彷佛活的一般:在那脑袋上,左一边是男人披散的头发,右一边是女人高高的倭
堕髻;左一隻眼睛却如虎目圆睁,右一隻眼如杏子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