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前,虽然月色一如往昔的咬洁,但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刘奶奶迈着苍老的步伐似乎是有些疲惫,扶着猴王的肩膀拄着拐杖,慢慢走在最前面,像是欣赏这幅夜色一般,缓慢而又悠闲。身后那一只只小猴似乎很懂事,安安静静的,也不叫,顶多偶尔嬉戏几下而已,抬着妖骨花的花朵和角蜥王的尸体老实跟随着。
杨存和龙池此时面面相觑,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老实跟在队伍最后头,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这时都派不上用场,而且对那些看起来娇小却又力大无穷的金色猴群、凄惨死去的角蜥王和那通体白莹的玉蛇,杨存尽管心存好奇,但也不敢问出声。
这时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山林里的雾气很重,刚走回小宅院时,天空就已经微亮。刘奶奶回头一看杨存的神色有些忐忑,马上温声说:「公爷放心,玉环和高怜心小姐舟车劳顿,我已经点了安神的香料,她们此刻应该睡得很香,不会惊扰到她们。」
「劳烦奶奶了。」杨存此时心存敬畏,也不敢把她当普通的老人看。尽管以世俗来说这国公的帽子很高,不过此时在高深莫测的刘奶奶面前,可说连一毛钱都不值。
「猴王,你们先回去吧。」刘奶奶叹息一声,转身朝九尾猴王嘱咐说:「先将这毒物好好处理一下,你应该知道我要取哪一部分。今夜之事叨扰你们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猴王通灵,似乎是听得懂人话,九尾猴王看了看刘奶奶,又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龙池和杨存,马上点了点头,然后指挥着手下的猴群抬着尸体先进宅院,猴群一溜烟的工夫就消失在屋后,没发出半点声响。
天露晨白,此时杨存和龙池忐忑不安的坐在院内槐树下,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先开口问出心里的困惑。刘奶奶将熬了一夜的杂粮粥和几样开胃小菜端了上来,眼看着两人紧张得有些僵硬,不由得温和一笑,轻声说:「你们俩啊,怎幺了?」
「这个,前辈……」龙池满心的好奇,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妖骨花、玉体白蛇、
九尾灵猴还有死去的角蜥王,第一次见识了幺多灵物,令他好奇之余也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先吃吧,吃完再说。」刘奶奶摇了摇头,没说什幺,又转身进了屋内。
这时两人哪还有胃口吃得下?这一晚变故连连,先不说那角蜥王死得那幺惨,单就刘奶奶莫名其妙出现,身后还跟着那力大无穷的猴群还有九尾猴王,原本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此时给人的感觉也变得高深莫测。
整个早上刘奶奶不知道去哪忙,没见她再走出屋外,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追问,桌子上的粥都放到凉了,谁都没有胃口吃,甚至熬了一夜也没有半点倦意,心思全在刘奶奶那让人无法猜测的身份上。
「公爷,龙公子。」好半天,房门这才缓缓打开,梳洗打扮完的高怜心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衬托着身材的婀娜和容颜的美艳。她似乎是觉得自己睡太晚了,有点不好意思,立刻走到两人的面前温柔的问了声好。
「睡得还香吧?」杨存转头一看,心里顿时有点痒。一觉之后的高怜心感觉脸色红润,如同三月的桃花,虽然素面朝天,未有半点粉黛,但显得安静迷人。那种说不出的清新和粉嫩与绝色的妩媚相比更是添色几分,让杨存心里微微颤了一下。
「嗯,睡过头了。」高怜心羞涩一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张妈妈呢?」杨存关切的问了一下,心神一个恍惚,朝屋里一看,却看不见刘奶奶的身影。
「她还在床上静卧着。」高怜心满面欣喜的说:「奶奶昨晚帮她推拿针灸一下,早上起来让她服了些药,嘱咐她今日不可起身,妈妈今天气色好多了,也不怎幺咳嗽,奶奶的医术真灵啊。」
「哦,刘奶奶呢?」龙池心思全在高深莫测的刘奶奶身上,也没空关心对他来说等同于陌生人的张妈妈。
「一早就说要出去散一下步,顺便采点草药。」高怜心倒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两人,好奇问道:「她一早就出门了,你们没看到她吗?」
「哦,应该是我们睡得晚了些吧,奶奶出门早没见着。」杨存连忙应付一句,只是回过神来和龙池对望一眼,两人心里更是困惑重重。明明就看见刘奶奶朝屋后走去,屋后就是哪都去不了的悬崖地带,她怎幺会不见?
「哦,公爷,那我先去洗一下衣物了。」高怜心也没多想,睡了一夜的她似乎很有精神,完全没半点舟车劳顿的迹象,殷勤的搬了车上和昨夜换洗的衣服去洗涤,虽然曾经是大户千金,但却没半点娇奢之气,倒也难得。
「走,看看去。」高怜心一走,龙池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心,马上就转身朝屋后走去。杨存也赶紧站起身紧跟在他身后。
屋子后头依旧是一片普通的药田,眼前悬崖没有半分改变,即使接近日正当中,但依旧有潮湿的雾气隐隐缭绕着,不过这时谁都没有心情欣赏这烟雾缭绕的美景,龙池和杨存仔细查找每一个角落,翻动每一块石头,甚至还扒了扒土看看有没有密道,可是找了半天却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到底上哪去了?」龙池一脸郁闷,反复在悬崖边走了半天,就差没跳下去看看这悬崖是不是真的,不过一看那深不见底的山谷,只要不是想寻死的人,多半都不会有勇气。
「奇怪,
她应该一直没出去才对啊!」杨存也困惑不已,二人一早就坐在门前,刘奶奶根本没出过门,可现在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人,这院子就那幺点大,总不可能凭空人间蒸发吧?
「上哪去了,她不可能消失啊!」龙池更满脑子晕晕的,甚至还已经趴到地上像警犬一样四处闻着,充满困惑的说:「有味道啊,刘奶奶的味道有经过这里,还满新的。可她上哪去了?还有那些猴子不是也到了屋后吗,它们怎幺也不见了。」
「鬼知道……」杨存看着他,整个人无语,这家伙这辈子绝对是狗投胎的。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杨存和龙池都瞪大眼睛在后院寻找,几乎翻到连泥土里的蚂蚁是公是母都了然于胸,然而却连半点收获也没。别说是猴王和刘奶奶的踪迹,连半根猴毛都找不到。直到日落黄昏的时候,突然前院响起一阵马蹄声,尽管心有不甘,但杨存还是先到前院,这荒山野岭,怎幺还会有人上门?
门口,一辆模样普通的马车规矩停着,车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穿上好的苏制丝绸,虽然衣着华贵,但却脸色消瘦,略显慌张。此时他已经狼狈的下了马车,正站在高怜心面前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有些急促的问道:「这位姑娘,请问师父在吗?」
「您是……找奶奶有什幺事?」高怜心也款款行了一礼,闻了一下空气里刺鼻的药味,语气难免有几分疑惑。
「在下时敬天,乃刘老辈座下的挂名弟子。」名为时敬天的男子虽然惊艳于高怜心的美貌,不过一听高怜心唤刘奶奶为奶奶,脸色顿时一肃,毕恭毕敬说:「弟子有急事求见恩师,不知老师是否在家?」
「怎幺了?」杨存疑惑的走上前来。
「找奶奶的。」高怜心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把时敬天迎进院内,奉上茶水后摇着头说:「奶奶现在还在散心呢,出去一天,也没说晚上回不回来。」
「啊?老师不在啊。」时敬天顿时惊恐不安,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刚坐下去,屁股仿佛就像被火烧一样,立刻就跳起来。
「什幺事啊?」杨存突然有种被忽视的感觉,心里顿时觉得不爽。
「啊,对不起公子,在下有点愚钝。」时敬天仿佛这时才察觉到杨存的存在,连忙道歉一下。
「刘奶奶还没回来,要不您先小坐片刻吧。」杨存看他似乎很着急,并不是故意忽视自己,火气也消了一大半。不过自己这幺一大批活人站在这儿他居然视而不见,是什幺事急成这样啊?
「坐不得啊!」时敬天苦了个脸,就差没落泪,六神无主的说:「现在杭州城内可出大事了,要是老师不出手,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可真是丢尽她老人家的颜面啊。」
「什幺味道?」这时龙池缓缓走了过来,动着鼻子闻了闻,疑惑的看了时敬天一眼,有些不爽的问:「搞什幺啊,鹤顶红、断肠草、毒箭木,谁在这里熬煮这些毒物,也不怕薰到人。」
「这、这位兄台是?」时敬天顿时眼前一亮,并不因龙池怪异的打扮而轻视他,马上礼貌的问了一声。
「这家伙谁呀?」龙池可不希望接触陌生人,马上警戒的看了他一眼。
「这……」高怜心来不及说话,杨存马上就挥手制止她,笑眯眯的朝那着急慌忙的时敬天说:「这位是龙公子,一直是云游四方的奇人,他可说是奶奶的第一位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啊!」时敬天一听,又看了一下眼前的龙池,虽然脸上有着图纹很是诡异,但却身姿挺拔,相貌堂堂,竟连半点怀疑的想法都没有,连忙扶着褂子双膝跪地,猛然朝龙池行了个大礼,恭敬的说:「不才时敬天参见大师兄。」
「不是,你……」龙池还来不及回话,杨存立刻狠狠一眼瞪了过去,龙池虽然不知道杨存为什幺要撒这个谎,但还是硬生生的将话咽了回去。
高怜心在旁疑惑不已,不过也当杨存只是一时嬉戏之举。只是这师徒长幼有序,似乎不该是嬉戏的话题吧?杨存倒也不解释,给了她温柔一笑,高怜心顿时娇羞的低下头来,本着女儿家的矜持,心里也有小小的雀喜,似乎这就像两人之间小小的秘密一样有趣,所以也不开口揭穿。
「好了,你找老师到底什幺事?」龙池这家伙摆起架子倒也有模有样,刚才还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这会儿当真摆起大师兄的架子。
杨存顿时鄙视的瞪了他一眼。高怜心还真是猜对了,杨存就是一时无聊起的玩兴,倒也不是说刻意想戏弄时敬天,纯粹只是因为好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