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姑娘急急追出,掠动中传声道:「时候不多,你们谁跟我去追探敌源?」
胡九正欲发声,宋恣按住他肩头,道:「我去,十妹轻功,你跟不上!」转瞬亦闪身追去。
落下我与辕门兽、胡九怔怔隔窗相望。如此诡道异术,错非霍姑娘懂行,旁人真不知如何着手。
胡九盯了屋中死屍一眼,道:「少主勿忧,我与六哥拖去埋了!」
我忙道:「不可,霍姑娘说他的身子不能碰的。」
辕门兽道:「等十妹回来处置罢!少主,此屋不能再呆了,请到别房休息!」
我点了点头,小心绕开那人屍身,取了青阳丹等要紧物事,掩门上锁,以免仆妇不知情,误入染。
在院中等了一会,估计霍姑娘与宋恣没那么快回来,几人走出院门,正欲各自分别,暗中一人沿院墙急速潜行而至,我背向朝敌,护体真气警然而生,罩布全身,心念电转:莫非贼人还有同夥?回身劈掌,喝道:「谁?」
那人推掌回击,也喝道:「哪来的贼子!」
掌劲相撞,砰声巨响,我与那人均身摇步晃,斗了个旗鼓相当。我沾了先发制人的便宜,那人则一路沖来,气势占优。
胡九与辕门兽闻声而动,各自回身,占定方位,围住来敌,辕门兽喝道:「你……你他娘的是秃鹰?」
胡九已击出愚公拳,斥道:「秃鹰,你胆敢偷袭少主?」
「啊,是少主?」秃鹰失声叫道。
几人罢手,秃鹰喘道:「我听到动静,追来察看,想不到是你们,更想不到少主……」
我打断他道:「秃鹰,亏你还担负护卫之责,若等你醒来,天都亮了!」
辕门兽擡望天色,笑道:「果然天快亮了,秃鹰,我们在院内闹了半日,你此时才察觉么?」
秃鹰颓然歎道:「我怕心目神通为敌所乘,故不敢轻用,不料,没了心目神通,我耳听目力竟退成这般,比常人还不如了!」
误会冰释,我道:「罢了,都回房歇息罢!」秃鹰、辕门兽与胡九自归宿处,我则去叩击陆小渔的院门。
丫鬟举灯开门,小渔与浣儿也都醒了,披着衣裳,倚门惊问:「怎么回事?
我们好像听到邻院有叫声。」
我笑道:「没甚么,有贼闯进来,闹了半天,霍姑娘她们已追去瞧了,两位娘子,快回被窝,替我暖暖脚!」
陆小渔推着我胸,笑道:「日间的事,还没跟你算帐呢,你倒又缠人来了——你要睡,便去睡罢!天亮了,我们正好起来,将热被窝让给你独享!」
我歪缠许久,她们才肯披衣拥被,坐陪两侧,我左拥右抱,畅享两位娘子微拒之羞、娇嗔之乐,倦意袭来,稍稍合眼睡了一会,鸡鸣时又醒了,再无困意,只等霍姑娘他们传回消息。
企盼之中,也有些隐忧:「若查知是那读灵者所为,难免又是一场风波。」
直至天色大明,霍姑娘与宋恣才赶回来,一瞧两人神色,我就知道事非寻常。
宋恣面色凝重,道:「这回麻烦了,对头是怨憎会!」
第四六章 怨报上门
我失声道:「怨憎会?」乖乖的娘,怨憎会不是陆小渔的娘亲——我如今的丈母娘所在的门派么?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起自家人来了?
还待细问,宋恣急道:「请少主召集众人商议对策!」想是敌情紧迫,他直眼望来,目中神光大放。我目光与其相接,光击电触,立感刺灼不胜,忙避往一旁。宋恣亦「荷」地一哼,将头摆开,讪声道:「少主恕罪,我潜练「目剑」已有多年,并非有意……」顿了一顿,又疑道:「少主您……神气大非寻常呀,目气外侵,竟让我的「目剑」折挫,这……这……?」
我心知肚明,道识、功力的交叠拔升,「变相」接踵而至,又给我惹上了麻烦。当下故作糊涂,命人传下消息,众人都到染香厅议事,宋恣一时也无暇细究。
染香厅,自贾妃凤驾于此,连日来,东府诸事频发,此厅仿彿成了议事专用,颇是让人料想不及。
不一刻,众人接次赶到。光天化日,我从头到脚的「变相」自然瞒不过众人眼目。受众人目视,我再也无法掩藏,只得简要释说,此乃拜棋娘送我青阳丹之赐,众人惊异之余,均交口称羡。
待人都聚齐后,我道:「霍姨,你对此事最知首尾,你对大伙说罢!」
霍姑娘容色沉静,不见喜忧,点了点头,先说了昨夜役物者窥府之事,而后述其追探敌踪经过,道:「役物者在事败或危急时,往往解开役令,以血信回传,让役灵或役兽警知同门。我与三哥据此找到昨日那役物者的巢穴,里头只有两名术士,一见他们处置役鼠之法,我便认出他们乃是蛇山术士。
「蛇山、阴山与本门乳山,均是侍奉天机神君的道派,擅长幡法、符法、役物神术,蛇山一派最崇诡道,向为修道者不齿
,昔年遭二郎山战衣派清剿,元气大伤,门徒凋零,所余无几。潜迹数年后,不甘雌伏,竟不知死活,鼓动北岷山群鬼,一道夜袭阴山派祖庭涂山,欲夺天机鼎、惊魂鼓,以重振威风。哪知阴山老人病而未衰,一怒之下,升鼓传威,一举歼灭来敌。此战过后,蛇山精锐尽失,大概也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三流术士流窜江湖,以邪术谋生了。
「因此,这些术士既是蛇山余孽,那么其实力必定有限,不足为虑。我与三哥本想先制住那两人,即便从他们嘴里问不出消息,也能从其巢穴寻出蛛丝马迹,探察根由,谁知两名术士实是太过蠢笨,一见血信便联络事主,以示告警。如此一来,我与三哥悄悄守在一旁,等来了事主,一见来人身着白色麻衣,乃是怨憎会的「贞苦士」,当下也不敢惊动,以免打草惊蛇,便急忙赶回府中,先与你们商议应对之策,再作计较。」
众人听了,神色极为难看。京东人语皱眉道:「若是怨憎会,极难了结,此事非同小可,不会错认罢?」
吴七郎也道:「怨憎会向来怨报分明,咱们东府与他们素无瓜葛,他们怎会认定咱们是「孽主」?披麻确是怨憎会的一种定规,表明寻着了仇家,即将展开报复行动,对己方是表决心,对旁人则施以告戒,劝人莫要插手,但江湖上披麻衣者不少,怎见得是怨憎会的「贞苦士」?咱们将军庙那些小鬼,也是常年孝衣在身的……」
宋恣与霍姑娘对视了一眼,两人俱是苦笑,宋恣叹道:「七弟,那……那怨憎会的「贞苦士」,正是你的亲兄长——「怒汉」吴刚呀!」
「啊!二吴七郎如受重击,面色惨白,目中泛红,舱退数步,仰颈抬目,竭力不让泪落,涩声:「这么多年,大哥还在……我是早已放下了……」
坚汉忍泪,格外让人揪心。
宋恣不忍道:「七弟……你是对的,尊师当年与杜大哥情形一般,神志癫狂,所为不能自知,如今他还在不在人世还是另说,令兄执意追仇,只怕多半出于自求心安……」
吴七郎喉音嘶哑,断然道……」哥!不要再说了!这些过往……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