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去了?」乐阳真佩服她的勇气,瞪大了眼睛问她。
「是啊,我又找不到他的父母,又找不到他本人,总得有人出面啊,」她说,「总得有个能管住他的人出来说句话,对吧?让这个狗娘养的知道自己的责任。于是我就去了,那是我难忘的一天,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位院长什麽很严肃,叫马南什麽的,名字很滑稽得像个女孩的名字,我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说了,他只是坐在办公桌後面一声不吭,透过眼镜的镜片看着我,时不时用手扶一下眼镜框,没什麽表示,过了很久,才像个领导那样结结巴巴地说:‘你好,这位小姐,我想你是找错地儿了。不过你既然来了,我也可以给你提个建议,我个人觉得:你犯了个错误,就得爲这个错误付出代价……’,那个狗娘养的就是这麽说的。」
「对啊,对啊!」乐阳完全被陷入了这个故事里,对院长的话深表赞同,他完全没有弄清楚敌我关系,就喋喋不休地说下去。「对啊,说的真好,犯了错误肯定就得……」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就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了。她从床上坐起来,蜷起双腿来,把一颗淩乱的头埋在膝盖间,双肩一抖一抖地开始啜泣起来。乐阳不知所措,伸手去碰了碰她,她却哭得更凶了,倒在床上把背对着他,大声而伤心地哭起来。
「喂,别哭了,我那句话的意思是说,」乐阳知道自己该说点什麽才对,就说,「好了,我的意思是说那个混蛋,吴华,他应该对这件事情负责,而不是让你一个人负责,哦!不对,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他抓住她的肩膀,试着把她的身子扳过来,他很容易就做到了这一点,顺利地把她搂在怀里,贴在自己的胸膛上,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脊安慰她,直到她不再哭了。
「还有啤酒吗?我去拿点儿来!」他问她,她早就平静下来了,可是她哭过这麽一回,乐阳再也睡不着了,她也是。
「恩,还有三瓶,你去拿两瓶来,我也想喝了。」杨艳琴的嗓子有点沙哑,很容易让人误以爲是带有挑逗性的磁性嗓音。
远处高楼的光射过来,影影绰绰地照在漆黑的走廊上。乐阳光着膀子,下面只穿了条裤衩,脚上拖着女人的拖鞋,借着这微弱的光线,就像走在齐腰深的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走廊那头摸索过去。挨着的房间的是水儿的房间,靠着大客厅的是秀姐一家人的房间,两个房间都关了门,里面一丝动静也没有,大概水儿还没有回来——谁知道她还在哪个街角等着顾客走来搭讪呢,秀姐一家可能早已经睡着了。
到了客厅门口的时候,他想他的猜想应该修正一下了,因爲很明显,客厅的门是大开着的,从洗手间的印花玻璃门射出来的那一方光晕来看,还有人在要麽在上厕所要麽在洗澡。难道水儿运气好,做完一单或者两单生意之後回来了?他想。
乐阳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弓着腰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准备穿过客厅朝厨房走去,像个小偷一样!不过他只是想拿了啤酒就走,并没有想打扰任何人,因爲夜里有点凉,胳膊上的皮肤摸上去糙糙的,都长出来细小的疙瘩了。于是他就变成一只猫了,灵敏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悄无声息地打开冰柜的门,在里面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那该死的啤酒,一只手上提着一瓶,还是用那样的姿势,猫行着原路返回来。
经过洗手间门前的时候,里面传出一种怪的声音来——「噼啪」「噼啪」,有点像猫舔浆糊的声音!亦或是……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那「噼啪」声里还夹杂着别的内容: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呻吟声。难道是水儿回来了?还带了个嫖客回来,在洗手间就干上了?可是,这也没道理啊!再急也不用这麽急吧?毕竟水儿的房间是空着的……
乐阳的脚步停下来,定在地上不动了。他觉得要是就这样回去了,他肯定会遗憾的。在她出门之前他猴了胆子在她的屁股上抓了一把,嫩嫩的都快捏出水来了。要是昨天晚上在那个路灯杆周围的四个女孩中有一个是何水儿,他几乎可以肯定当时他一定会选她的。
也许是出于一种怪的补偿心理,也许是出于好,他就站在那里,把头扭向洗手间那亮晃晃的玻璃门,在上面寻找可供窥视的缝隙或者小孔——那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尽管并没有发现什麽缝或者是孔,他还是带着试一试的侥幸心理,怀着忐忑的心情,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了,仿佛那混杂的声音里有一种召唤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