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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同室操戈,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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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一虎袖手旁观,尽情欣赏自己的杰作,一高兴,打开包包,干脆边吃边看,希望他们同归于尽,免得再行“请君入翁”之计了。他一顿未完,突见李明已只有招架之功了,紧接着,吴兆卖开一个破绽,手中剑反臂挥出。一声惨嚎,李明横尸在地,他的脑袋竟丢了半边。

吴兆顺势一腿,又将尸体踢开,且冷笑道:“你怎么不夺了?”说完,插剑入鞘,大步向郑一虎走近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郑一虎按照计划,沉着道:“吴大爷,您连尸体都不埋?”

吴兆冷笑道:“没有时间。”

郑一虎道:“那你也得吃点东西呀。”

吴兆嘿嘿笑道:“你的胆子怎么突然这样大了?”

郑一虎笑道:“我亲眼看到吴大爷的兄弟死了两个,也许见多了。”

吴兆点点头道:“你进步快,也许可以造就……”一顿,接道:“我不吃了,你快说。”

郑一虎道:“有两个人你可认得?乃是一男一女,这一页书,是他们之一的身上漏下来的,我想他们身上一定还有。”

吴兆噫声道:“那两个人是什么年纪,面貌如何?”

郑一虎道:“可惜,我没有看清楚,不过如果再撞上,我一定还能认得。”他心中想,说出来,吴兆也许会自己去找,同时恐怕对他不利,不说明显,吴兆非利用他不可。

吴兆的心眼被他看穿了,只见他沉吟一会,忽然和声道:“小虎,他走的什么方向,我们追罢,找到他们时,我给你一百两银子。”郑一虎点点头,这下他可领路了,领着走向他要去的方向。过了几天,郑一虎还没有找到下一个计划的适当时机。

这是一个下午,前途没有城镇,吴兆忽然叫道:“小虎,侧面有古寺,我们不走了。”

郑一虎道:“还早呀。”

吴兆道:“我有重要事情,要到那古寺里办。”

郑一虎不知他办什么,于是又问道:“寺内有和尚呀?”

吴兆道:“过去有,近来无人了。”到了古寺内,觉出仍很洁净,虽无守寺之人,显然经常有过客留宿。关兆首先就注意殿内那口巨钟,他看了一会,喃喃道:“这比什么铁桶要好多了。”回头向郑一虎道:“小虎,你去替我寻大批枯枝木柴来。”

这一下,郑一虎立有所悟,忖道:“这家伙真聪明,他要开始练“伏气秘诀”了。”答应着,急到寺院四周林内找木柴。一会儿,空地上的枯枝松木,堆得如山一般。吴兆立刻由身上拿出火炼火石,先在侧旁升起一堆火,然后向郑一虎道:“你知道我要作什么吗?”

郑一虎道:“你要练内功。”

吴兆大笑道:“你也懂那一页书上的道理?”

郑一虎道:“书上说用铁桶,人在铁桶覆罩之内,四周以烈火围烧,但未说用钟。”

吴兆大笑道:“钟比铁桶大而厚,人在下罩着,其实比铁桶好,除了不易烧红,练法仍是一样。”

郑一虎道:“钟烧红了,人在里面能受得了?”

吴兆道:“这个你不懂,我有内功,在钟内运起内功,只要不超过抗拒的时候,人在里面死不了,相反的,一旦烧练成功,我的内功必定增至无上之境。”

郑一虎道:“吴大爷看懂那儿句练功口诀了?”

吴兆点头道:“那是练内功的无上之法,不过我要练十次才能成功,今晚是第一次。你要帮助我,日后我必对你有好处。”

郑一虎点头道:“你要我怎样作?”

吴兆道:“现在钟已搬来了,我马上自己罩着。你等我罩好以后,速将这大批火柴围起来,尽量把钟堆在柴内,然后四面点火。”

郑一虎道:“要烧到什么时候?”

吴兆道:“你这句话特别重要,当心,我如在钟内大声喊叫时,那就是时间到了,你就火速停止加柴,同时将烧完的余火用木头拨开。”

郑一虎点头答应,看着他立在钟旁,双手托住钟缘,掀开尺余高,竟以如电的身法钻进钟内去了。郑一虎仍恐不妥,大声问道:“灭了以后,你如何出来?”

吴兆在钟内答道:“刚灭了火我还不能出来,非要等到全冷了,我的内功才能放弃抵抗,那时我就能将钟推倒出来。”

郑一虎放了心,忖道:“我会让钟冷嘛,坏蛋,你是死定了。”他赶快把柴堆起,又急急四面放火。枯柴着火,霎时火光冲天,不到一个时辰,巨钟通红了。他在外面大声道:“吴兆,里面怎样?”钟里面没有回声。他又大笑道:“吴兆,你开口呀。”

钟内突然大喊道:“小子快闭嘴,休得扰乱我坐功。”

郑一虎大笑道:“你可以倒巨钟出来了。”

吴兆大怒道:“混蛋,你明知我四肢不能稍动,推的哪门子钟。”

郑一虎哈哈大笑道:“那才好,吴兆,吴兆,这场火我要烧到天亮。”

吴兆显然大吃一惊,喝问道:“为什么,小子你当心。”

郑一虎道:“恶贼,你兄弟三人杀死我的张大熊义兄,我现在要报仇了。在客店时,你老三是我杀的,在林中,我以一张达摩内功心法挑起你兄弟同室操戈,你替我杀死你的老二。现在你又中了我请君入翁之计,哈哈,我虽然打你们兄弟不过,但我仍可智取。”

吴兆闻言大叫,喝道:“我如不死,出来就要你的命。”

郑一虎嘿嘿笑道:“你都告诉我了,你不能超过时限,过了时限,你就化成灰了。”钟内再无声音。

但忽然有人在殿内大笑道:“小虎,我亲自看你连续成功了。”

郑一虎闻声一看,看见潇湘三义的祝文,大笑道:“祝三哥!你来得好,快帮我加柴。”

祝文大笑道:“早够了,这家伙死定了,小虎,只可惜那张练功秘笈。”

郑一虎道:“不可惜,我早已记下了。”祝文大喜,帮他守在旁边,提防意外。

不到半夜,钟内发出一股使人作呕的腥臭气,祝文闻到时大声道:“他完了,小虎,不必再烧了。”

郑一虎反而加了几捆柴,恨声道:“我连骨头都要化掉他。”一直到天亮,火熄了,钟也冷了,郑一虎不放心,向祝文道:“视三哥,你能将钟推倒吗?”祝文点点头,猛的一推掌,“当”的一声,巨钟倒了,向里面一看,只见里面真的只有一堆灰。

祝文道:“真的连骨头都化了。”他向郑一虎道:“我送你一程。”

郑一虎摇头道:“祝三哥,你有你的事,我现在胆子大了,请放心。”

祝文笑道:“好,不久我们都边疆到来找你,小虎,一路当心。”

分手后郑一虎独自西进,过了云南之后,渐渐地僻人稀了,郑一虎有时要找个人问路都十分困难。秋天到了,西疆一带已是北风怒嚎,再不久就要下雪了,好在不怕,他已有玄妙的际遇。天近中午,他正在展望前途,看看有没有城市,他虽不饿,但想打听一下路途。真巧,后面竟有人在追赶他,而且大叫道:“小子,你走错了路啦。”

郑一虎闻声,居然听出是谁,心想,好家伙,你又出现了,这次我可不上当啦,看你怎么办。他回头一看,见料得不错,冷笑道:“你怎知道我要去哪里?”

原来追他的竟是巴斗脑袋孩儿身的“铜头公”,只见他追近大笑道:“你去西昆仑,对嘛?”

郑一虎暗暗一惊,忖道:“他怎知道我的事?”当下点头道:“算你猜对了。”

铜头公哈哈大笑道:“这下如不是我老人家,你起码要多走半个月冤枉路。小子,现在你走的方向是对着东昆仑,哈哈,昆仑山纵长千余里,何况你还未入西康哩。”

郑一虎大骇道:“应该如何走才对?”

铜头公道:“你先前走的路偏了右,应该偏左走,偏右走入西康,你必将走进青海,这就冤枉了。你其实大可不必踏入青海地境,只须沿着青海和西藏的边界走才是直路,小子,你如何感激我?”

郑一虎笑道:“好罢,你抢了我那五两银子我不要了。”

铜头公嘿嘿笑道:“你小子真会打算盘。”

郑一虎道:“指点一个方向,我费了五两银子,这还叫会打算盘,你作过生意没有?”

铜头公道:“你走错半个月冤枉路,要用去多少路费?这且不谈,假设你耽误了会见父亲,那就不对啦。”

郑一虎一想不错,点头道:“老头子,你要我怎样?”

铜头公道:“还是老话,我要你作徒儿。”

郑一虎道:“世间的人多得很,你为什么单单要我?”

铜头公郑重道:“你是练武的上上之选啊。”

郑一虎道:“你是武林中第几流的人物?”

铜头公道:“当然是第一流呀。”

郑一虎突然大笑道:“吹真响,第一流的人物居然打败仗。”

铜头公骇然道:“你在哪儿看到我老人家打败过?”

郑一虎道:“何止一个,三公联手打一个,结果虽未败但却先逃啦。”

铜头公猛的跳起道:“你竟看到我们斗二魔王?”

郑一虎道:“这还假得了,你打不过人家,我学你的,我将来又如何打得过人家?”

铜头公叹声道:“小子,学武不完全靠师傅那一点,师傅只替你打下好基础。”

郑一虎道:“难道靠自己不成,哈,那我就不必拜师啦。”

铜头公说他不过,苦笑道:“你自己要摸到什么时候,小子,武林中有大难,你也许是解难之人,但你赶不上解救武林大劫了。”

郑一虎见他颓丧不已,笑道:“老头子,别泄气,咱们作个朋友罢,我能找到父亲后,也许我就作你之徒。”

铜头公一闻有了转机,大喜道:“小子,你别颠三倒四,既作朋友,那就没有师徒,好,作朋友就作朋友。”

郑一虎见他转忧为喜,自己也感乐然,笑道:“你去哪里?”

铜头公道:“我没有时间陪你,我要去“鬼窝”。”

郑一虎道:“听说鬼窝一去,有死无生,老朋友,这个你去不得。”

铜头公道:“为了要寻八大仙的伏魔功,我不得不冒险啊。”

郑一虎是最重义气的孩子,既然和他作了朋友,他就不愿铜头公去送死,大声道:“你要去,我们就不谈以后的事了,你去罢,朋友断绝了,免得我将来为你难过,不如趁旱不结你这个朋友。”

铜头公大急道:“小友,你不许我去,我不去就是,可千万别断义。”

郑一虎点头道:“你听劝,我就没有气了。”

铜头公道:“那我去玉门如何?”

郑一虎道:“你去会西塞之父?”

铜头公又惊道:“你也知道西塞之父?”

郑一虎道:“我与他的孙女有过节,将来也许要去他家里拜访拜访。”

铜头公看出他的面色非常严肃,立知其中必有事故,郑重道:“那老儿人很和气,他不会对你有何不得体吧?”

郑一虎道:“他管教不严,纵小鞭人,我受的侮辱毕生难忘。”

铜头公道:“他的孙辈众多,你指的是谁呢?”

郑一虎道:“一个丫头。”

铜头公啊声道:“他的孙辈中只有“西域凤”最骄傲,你却偏偏遇上她,那个丫头连我老人家也不敢惹呢。”

郑一虎道:“西塞之父守在面前,他没有一句呵叱,我是连他也恨上了。”

铜头公叹声道:“西塞之父的家教很严,可就独对这小丫头特别爱护,但很怪,他竟没有注意你,小兄弟,这件事由我去问问。”

郑一虎道:“你不要管我的闲事,最好不要过问。”

铜头公似有什么不好的预兆,叹声道:“将来你也勿过分了,否则武林同道会误解你。”

郑一虎挥手作别道:“谁误解谁就倒霉,我不怕任何人。”他依着铜头公的指点,立向偏左的路上行去。

入西康,顺着怒江的右岸,前途两岸都是草原,可是沿途除了牧民之外,商旅行人仍很稀少。到了夜晚,又能找到市镇了,郑一虎干脆就向一座山里走去,他好好的练下枯大师的功夫。在刚进山谷之际,他突然看到两个高大的人影,背上背着长弓,手中拿着长刀,穿着与汉人完全不同。

未入西康,郑一虎早已打听过了,知道西康的人民非常复杂,有汉、蒙、倮罗、西番、么些、呷密、水田、焚夷等等族,当前所见者,他猜想是倮罗,因为这一族人善猎好勇。有了人,他的武功也练不成了,生怕别人看到,干脆他就暗跟着那两个人看看究竟。

越走越没有路,翻过几座小峰,当前是座黑漆漆的沉谷,两个倮罗大汉似已接近什么厉害东西,他们取下长弓,搭上利矢。郑一虎估计他们是在捕捉什么猛兽,他开始不敢再进了。不进自己更孤单,跟着倒还有人挡住前面,他犹豫了下,认为还是跟着好些。谷太深,情形很险,到处都是阴森森的。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发出一声怪吼,其声之大,竟震得全谷皆动,接着就是四周面回声不绝。两倮罗照定声发处,双箭齐发,紧接着身如猿猴,一同揉升一株大树之顶。郑一虎虽然会爬树,但他哪及两个倮罗,加之谷中全是合抱巨干,他只有望树兴叹的份,毫无犹豫之机。前面突然一只庞然大物,他一见大惊,悚然忖道:“好大的犀牛。”无处可逃,他只有闪到一株巨树后面。

巨犀比水牛还大一倍,独角似铁塔,好在它没有发现郑一虎,这时四肢展开,头低着,尾巴扬起,猛朝两保罗藏身的大树撞去。轰隆一声,那大树被懂得枝飞叶舞,摇摇欲倒。巨犀一憧未成功,更加愤怒,身向后退,头一低,第二次擅得更猛更凶。大树经过这两下,咋嚓一声,竟是连根出土。

两倮罗在上,只吓得同声惊叫。郑一虎暗叫不好,他知俩倮罗一旦倒地,八成有死无生。见死焉能不救,郑一虎竟忘了自己,忽然大喝一声跳走出去。巨犀一见这边有人,弃却那面,扭头朝郑一虎冲过来。郑一虎见势大惊,他忽又自悔冒失,然而悔也没有用了,巨犀已到当前。事急无奈,他只有寄托在枯大师的功夫了,猛一提气,右拳全力打出。

他的拳出手,巨犀也到了,两下一凑,讵料竟发出炸雷一般的大震。犀牛不但被阻,而且被郑一虎打得整个身子翻起数丈,又轰的一声倒在地上。巨犀不动了,巨大的脑袋竟被打开了花,一股鲜血,宛如泉水一样涌出。郑一虎惊呆了,他怎能相信自己有这样无比的力。其实以枯大师自己来也不可能一下把巨犀打死,这是郑一虎吞了“长生金阙灵液”之功,他现在的力,可说已到了无法估计之境了。

两个倮罗也吓傻了,他们认为郑一虎是圣下凡哩。还是郑一虎醒得快,这时他已证实自己确有莫明其妙的武功了,只见他抬头叫道:“朋友,你们懂汉话嘛,快下来。”

原来两个倮罗又重新爬到另外一株树上了,这时闻唤,双双齐向地面纵落,其一接口道:“童,我们都懂大汉语言,多谢你救命之恩。”

郑一虎笑道:“那就好办,你们住在什么地方,快去喊人来抬死牛。”

另一个保罗连声答应道:“是、是、是,我只要吹响号角,族人们立刻就到。”

郑一虎笑道:“你们什么兽不捕,为何找这样凶猛的犀牛?”

先开口的倮罗道:“这只犀牛已害死敝族十个勇士了,我们发誓要除它。”

郑一虎看到另一倮罗翻山去吹号角,笑道:“原来如此,今你们运气好,恰好遇到我。”

那倮罗感激到:“童是我族大恩人,务请大驾光临敝族。”

郑一虎摇头道:“我有急事去办,现在不能耽搁,等到将来罢。”

耳听山上号角已在鸣鸣叫,他向那倮罗道:“朋友,再见了。”那倮罗依依不舍,忙将郑一虎送出山口。

耽搁了大半夜,郑一虎走不到三十里就天亮了,恰好,前面有镇啦。打听之下,知道地名为“邦达”,在镇上吃的是小米饭,他吃不下,再走一家,更糟,那是青稞饭,他连口都不敢开。西康能产的粮食,只有豆、麦、小米和青梨,大米一粒也找不出,内地去那儿的人,江北佬还可,江南佬可就惨了。尤其是专吃大米的人,只好饿肚子,不过肉倒有得吃,而且相当多,因为那是以畜牧为主的。

走出那条不大的街市,郑一虎只得再向前进,不过他已不能沿江走了,只好过江,直奔硕督城。硕督城为西康西部最大都市之一,商旅如云,惟龙蛇混杂,各族人等都有,尤其是东西豪客,南北英雄,他们都以此城作为通西藏、青海、新疆等地的聚散之处。

郑一虎到达硕督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有大城,他认为这可以吃顿大米饭了。出他意外之外,一连走了十几家店,最上等的是面食,大米依然不见。他气了,边走边骂道:“真是野蛮之地。”忽然在一处广场上,他一眼看到了祝文,不禁大喜,高声喊道:“祝三哥,祝三哥。”

祝文在游人中闲玩,耳听有人在叫,回头一看,他想不到竟是郑一虎,也很高兴,回身迎上道:“小虎,你走得真快。”

郑一虎道:“叶大哥和黄二哥也来了?”

祝文点头道:“还有一位大侠名叫何飞,人称“南天雁”,等会我带你见见,他也是你义兄的好朋友。”

郑一虎戚然道:“可惜我张大哥已不在人世了。”

祝文劝道:“你已替他报仇了,小虎,不要难过,武林人的生死原本不算一回事,只要不遗下个臭名就行了。”郑一虎自己对生死也不在乎,张大熊之死,他倒很伤心。

祝文忽然一指广场道:“北角上围了不少人,不知那儿有什么玩意,小虎,你们去看。”他见郑一虎两眼含泪,想逗他开心。

二人走过去,因为人围得太多,看不到里面情形,祝文一拉他,俩人由人缝中向里面挤。及至挤进了四五层人,这才发现里面并无什么,祝文怪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圈中是两个老夫妇,年龄大概有五十多岁了,身边带一个十三岁的小妞儿,小丫头长得非常美,就是瘦得只剩几根骨头了。老夫妇面前摆着一口破皮箱,箱子上放着两把生锈的古剑,剑旁有字条一张,上写着“二十五世代代相传之物,今愿以一百两银子出卖”。

也许大家好之故,否则谁愿意看,祝文本来要走,但见了字条也觉稀了,他向身旁的一个青年问道:“兄台,你们就是看那两把锈剑嘛?”

两青年也是内地人,笑道:“是的。”

祝文道:“没有人还价?”

青年哈哈笑道:“一两银子你兄台要不要?”

祝文哈哈笑道:“也许是一宝哩。”

青年更得意了,又大笑道:“生锈的宝?”

祝文道:“这两夫妇似是经商的?大概生意不好。”

青年摇头道:“不,老头自说姓马,还说他是东汉大将马武的后代,这两把剑就是马武将军心爱之物哩。他说有个儿子犯了罪,流配在边疆,他夫妇为了找儿子,竟由湖南千里跋涉而来,钱用光了,进退两难,因此才不惜出卖家传之宝。”祝文拉着郑一虎,走近那箱前一看,不由哑然失笑。

郑一虎道:“三哥,你笑什么?”

祝文道:“这两把剑,切豆腐是可以,但也切不整齐,剑尖及俩侧都没有锋,劈柴都有困难,哪能作什么用?”郑一虎注视之下,发现一点不错,不过他看出两把剑的把手倒是非常古老和精致。

那老人向祝文道:“老乡,你要嘛?”

祝文摇头道:“我可以给你几两银子,但我不要剑。”

老人道:“不要剑,我是不敢接受银子的,同时几两银子也只能救老朽一时之急。”

郑一虎接口道:“你仍要去找儿子?”

老人叹声道:“老朽只有一个独生子,他虽犯了罪,老朽却不能不见他,这丫头是我夫妻出门后生的,唉,现在流落异乡,只怕连青头都不能回乡了。”

郑一虎慨然道:“老丈,我还有九十多两银子,你拿去罢。我们同病相怜,所不同的,我要找父亲。”他伸手入袋,扫数拿了出来,不足一百两,他回头问祝文道:“三哥,你借我几两如何?”

祝文惊讶道:“你在路上怎么办?”

郑一虎道:“我一个人,比他们度日容易得多。”

祝文激动道:“我身上还有三十两,除了补足老丈的所需,剩下的你拿十两作路费罢。”郑一虎大喜,接过来,自己不留,全给了老人。

老人感激流泪,咽声道:“小哥,你贵姓?”

郑一虎告诉他姓名,反问道:“老丈呢?”

老人道:“我姓马,这是贱内,这是小女马玲玲。”他一一介绍自己妻女,之后双手捧着两把锈剑道:“小哥,老朽其实不知两剑有何用,不过它确是我家祖传之物,甚至每代遗嘱上都一再叮嘱可以饿死,不可卖剑,可是我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希望你多多珍惜。”

郑一虎笑道:“老丈,剑还是你留下,银子算我赠送的。”

马老人摇头道:“那不行,你看不上眼也得接着。”

郑一虎笑道:“好,算是你老赠送我的,我们都不讲买卖。”

马老人笑道:“这更有意义,这样小哥不会把剑抛掉。”围观的人莫不说郑一虎傻瓜,霎时大笑而散。

郑一虎接过来,这下为难了,两剑则没有鞘,放在什么地方呢,总不能老拿在手上,他向马老人道:“老丈,剑一直无鞘嘛?”

马老人道:“提起剑鞘,这话可长了,而且非常玄妙,据老朽祖传下来的一个故事,简单说罢,听说是东汉光武帝遗失了。”

祝文道:“剑是光武皇帝赐的?”

马老人道:“传言是的,光武帝大封功臣时,我远祖同时得赐这两把剑,可是没有名称。”

郑一虎道:“好,我就取名“光武”吧,不过我得马上配剑鞘,否则真不能带。”剑有四指宽,半尺长,袋子里是放不下的,但怪,却沉重得很,比一般长剑还重,估计每把有七八斤。别了马老人,祝文带他在城中先配剑鞘,可是问题又来了,货要明天才能取,因为没有现成合适的。郑一虎不肯把剑留在配鞘店,他买一段布,捆起来背在背上。

祝文见他慎重其事,笑道:“放在店中还有谁偷去?”

郑一虎道:“物轻体重,这是马老人赠我的,意义不同啊。”

祝文点头道:“小虎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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