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还在我眼前,门后面还传出放得很大声的『变形金刚』电影配乐。艾理善的意思很明显。
我以为自己会火冒三丈,可是,正好相反,恶寒沿着背脊慢慢往上爬,我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冷,抖个不停,还有,心脏好像被什么很冰的东西一把揪住一样。痛倒是不会痛,就只是觉得很难呼吸。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懂,艾理善究竟是在气我什么?理论上他不是那么会记恨的人,怎么这次会完全变一个样子呢?
还有,假如,假如原因真的只是出在数天前我说错的那句话,为什么他只有嘴上对我发火,表情却是像在忍痛?
他是不是实际上很难过?
假如是的话──我又该怎么办?
脚带着我慢慢踏出步伐,走向那扇关着的门。轻轻敲两下,没有反应。
「阿善。」
里面传出的音乐,音量好像调高了一阶。我几乎都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但没有关係。我听不见无所谓,他听到就好。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把音量开到最大,我还是认为他一定会听见我要说的话。
把额头抵着门板,几天前因为害羞或者什么其他杂七杂八的理由而说不出口的语句,现在却很自然地溜出来:
「阿善,我要跟你说,我很抱歉。我知道那天晚上你说『不想伤害我』的时候,讲的是真心话。
可是就因为我知道你那句话是真心话,我才会觉得,不需要让你担无谓的心。
如果你要听实话──那是会痛的,而且很痛,可是,假如我告诉你说会痛,依你的个性,以后每一次,都会因为我这句话而变得缚手缚脚,那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我寧愿痛,痛无所谓,跟你比起来,痛是小事情。
对不起──我不应该,伤你的心……」
门仍然是关着的,『变形金刚』的电影配乐依旧阻挡在我们中间,几秒鐘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听来却感到意外的响亮。
音量没有变小,我听不见门后面的艾理善有没有移动甚至是呼吸,无法确定他听完之后的反应到底是什么。
脑袋昏昏的,只觉得很累,假如这样最后还是要被拒绝,那我也只有认了。
脚再度带着我转向,却不是走回自己房间,而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外面走,开门,关门,下了楼梯,走出公寓的铁门外。
白色路灯照耀的深夜,还在下着绵绵细雨。
可是,雨丝落在头上、身上,我一点也不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