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地上,面前是只血肉模糊的兔子,它的皮已经被剔掉,眼睛直勾勾睨着他。
谢云舟凝视着它,缓缓伸出手。
身后下人说道:“将军说了,它如今惨死,也有少爷的原因,少爷若是一刀把它杀了,那它便不用受这剥皮之苦了。”
“成大事者,万不能心慈手软。”
“将军命少爷去祠堂罚跪三日,三日内不许见任何人。”
话音落下,谢云舟眼睁睁看着那人拎起兔子的腿把它扔进了狗笼子里,饿了几日的猎犬终于有了食物,争抢着扯碎了兔子的身子。”
谢云舟跪在地上,双手握拳,仰天长叫一声:“啊——”
……
“将军,将军。”有人在拍谢云舟的脸,“醒醒,醒醒。”
谢云舟缓缓掀开眸,映入眼帘的是常太医的脸,他眼睫轻颤慢眨了一下,吃力问道:“常太医我怎么了?”
“将军昏过去了。”常太医给他递上药丸和杯盏,“来,先把药吃了。”
谢云舟接过,就着温水服下药丸,紊乱的气息平静了不少,脸色也渐渐恢复过来,喉结轻滚,“有劳常太医了。”
“无妨。”常太医打量着他,问道,“将军是不是有什么事?”
方才昏迷时他说了许多胡说,是用那种带着乞求的压抑声音讲的。
“没,”谢云舟眼有些许闪躲,“常太医不必多虑,我很好。”
上一刻还说很好的人,下一刻顿时不好了,谢云舟站起来时扯动了胸口的伤口,猛烈的刺痛袭上,他双眉狠狠拧到一起,手抚上胸口,发现之前有些许不同。
常太医道:“你刚突然昏迷,刀子有了偏差,只得又挨了一刀。”
言下之意他今日取血挨了两刀,怪不得今日的痛比其他时候都要重些,单单一个直起身的动作,都像是要了他的命似的。
谢云舟弓着背脊轻摇头,“无妨,死不了。”
话落,他问道:“阿黎呢?阿黎怎么样了?”
“放心,二小姐无碍了。”常太医淡声道,“服食了心头血,毒性减弱了不少,脉象也平稳了,她正在睡觉。”
现下的江黎看着比谢云舟还好,呼吸平稳,面色也渐渐恢复如常,之前发紫的唇瓣此时紫色褪去,浮现红润。
她睡着的样子很安详。
谢云舟蹒跚着步子走过去,每走两步便要停下喘息一次,真的太痛,他需要时间缓和。
待痛意减轻后,他又继续走,等实在痛得不能动弹时,他便又停下。
从外间到里间不算远的距离,他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到,走走停停,站在床榻前时,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
垂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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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发丝被汗水打湿,人显得很是疲惫。
金装见状,抿了抿唇,低声说道:“谢谢将军又救小姐一命。”
金珠突然不知道这样瞒着将军救人的事,是对还是不对?
当日公子说的是,怕小姐因这事多想延误了病情,是以不许她们多说什么,但现在金珠有几分不确定了。
要一直不对小姐讲吗?
后来还是江昭的话占了上风,算了,既然公子都那般交代了,那便按照公子说的去做,这样或许才是真的对小姐好。
金珠给谢云舟递上茶水,谢云舟伸手去接,手一抖,茶盏侧翻,他急忙去抓,茶水洒落出来,悉数流淌到他手背上。
茶水不烫但也不凉,谢云舟手背上映出一大片红,金珠跪地道:“将军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
谢云舟看了眼江黎,见她眉梢皱起,示意金珠小点声,随后道:“好了,你退下吧。”
金珠自然不肯离太远,她在外间守着,但凡谢云舟做什么,她能第一时间冲进来。
谢云舟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叹道:“放心,我不会对你们小姐做什么的。”
他喜欢她都来不及,还怎么会对她做不好的事。
然,这些席话并没有让金珠放心,她还是站在外面静静候着,谢云舟见状也没再多言,而是垂着背脊又朝床榻靠近了些许。
江黎那张苍白的脸映入到他的眼底,他满眼心疼道:“阿黎,对不起,都是我把你害到如此境地的,我该死。”
说着,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伤口再次被牵动,他额头上溢出细密的汗,声音也有些颤,“阿黎,答应我别睡太久。”
谢云舟隔着窗子朝外看了看,“今日天色不错,你不是喜欢放纸鸢吗,等你醒来我陪你放纸鸢可好?”
明知她听不到,他依然不停的讲,“阿黎,你还记得从前吗?从前你与我在一起时问我可不可以同你一起回曲城,那时我没应,我后悔了。你醒来,我陪你回曲城好不好?”
“不去曲城也没关系,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
“刀山火海,我都陪着,只要你赶快醒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