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江柠不在,她就兴致勃勃地找江荷花聊天:“荷花,任贤齐最新出来的《心太软》你会唱吗?”
江荷花:“不会。”
“你听我唱给你听啊!我跟你说,这首歌我很会唱。”
江荷花:- - 别来打扰我,我根本不想听。
一个小时的船,她愣是听江钢琴在她耳边唱了一个小时,还好因为河面水位升高,不用在渡口下船,而是要在村口的堤坝上下船,还没到岸边呢,她就看着身边的江钢琴把手窝成大喇叭状,远远的对着岸上大喊:“妈~~~妈~~~~~”然后使劲地挥手。
江钢琴妈妈并不知道女儿是今天回来,她是估摸着老宝贝儿应该是这几天放假,就每天都来这里等,终于把老宝贝儿给等到了,高兴的船一靠岸,不等别人下船,她就先上了船,去给江钢琴拎包袱行李。
老宝贝儿是当地人对老来女的称呼,差不多就是‘宝宝’‘宝贝’意思。
村里人不是没吐槽过,江钢琴都多大的人了,还整天‘老宝贝儿老宝贝儿’的喊,可江钢琴一家从小就这么喊她喊习惯了,别说现在十七~八岁,一直到她三十多岁,她全家还是这么称呼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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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的人都走完了后,寝室里面就只剩下江柠一个人,隔壁的隔壁也只剩下四个女生,其中三个都是一班的,一个二班的,宿舍里十分清净,再也没有了傍晚或下晚自习后,抢着排队去浴室洗澡的状况。
几个人都有些不习惯,还过来问江柠,要不要和她们住到一起去。
江柠自然是拒绝了。
已经估完分的江柏也不能住在老宿舍楼了,所有已经毕业的高三生,都要搬出去了。
江柏也要搬出去,童金刚过来帮他搬东西,邀请他到他家去住,江柏没去,而是把东西都搬到江柠的店里,白天就把凉席卷起来,用绳子捆了靠墙放好,晚上就把席子平铺在地上打地铺。
江柠问江柏要不要先去沪市,可以先住在她的房子里,虽说周围荒凉吵杂了些,但至少离学校要近一些,查分也好,后续的等待录取通知书也好,在沪市都比在吴城方便。
江柠在沪市的公寓房,其中一套已经装好了,里面还有开发商老板送的床上用品和家电,因为目前是作为了这个小区另一种形式的样板房,里面被装修的十分漂亮奢华。
江柏以为她说的是她的那套毛坯房的别墅,摇摇头说:“我就在店里打地铺挺好的,地上冰凉,晚上睡觉还不热。”
只有每天看着一件件的衣服卖出去,看着有钱入账,他心底才踏实、舒服,才没有那种漂浮在空中仿佛随时会摔下来的紧迫感。
像高考前那样,他每天什么都做不了,白白拿着妹妹的钱,那才叫他浑身不得劲。
今年清明节之后,降雨量就正常了下来,上涨的河水被江爷爷和江爸江妈那辈人用肩膀一寸一寸挑起来的河堤、江堤,挡在了堤坝之外,并没有波及到堤坝这边的农田,所以今年依然是个丰年,在外面读书的男孩女孩们,还是要回家参加暑期的双抢的。
江家今年的农田全都给了江大伯家种,江柠和江柏今年的暑假都不用回去割稻插秧,他也可以留在店里尽情的卖衣服。
江柠见江柏坚持,就说:“那你每天注意点店里的电话,留意着寄到店里的信。”
江柏望着如大人一般操心的妹妹,不由失笑地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放心吧,我都知道。”
妹妹头发又短又软,他忽地起坏心,把她头发全揉乱了才哈哈笑着跑开,生怕妹妹气的跳起来打他。
江柠只是看着他哈哈笑着跑开的样子,眸底尽是温柔的笑。
第07章 07
江爸是在有高考结束也不打算继续读大学的高中毕业生, 背着背包来到深市找工作,来他这里买盒饭时,他才知道, 高考已经结束的。
他还迷茫了一下, “这不是才六月吗?怎么高考都结束啦?”
身上没钱,在江爸这里蹭免费骨头汤喝的年轻人, 一边喝汤一边说:“今年高考时间比往年提前了一个月。”
以前都是七月七号高考,今年是六月七号高考。
江爸又急匆匆的打电话回去,问老家情况,此时正双抢期间,江大伯带着三个儿子都在家, 可他没怎么读过书,当年江爷爷让他读书, 他只读了个小学就跟人学泥瓦匠的手艺去了,哪里知道高考的事?
他三个儿子, 学历最高的也就读了初中,高中都没有上过,整天不是在这家建房,就是在那家建房,问他们高考的事, 他们也不知道。
江大伯反而和他唠唠叨叨家里发大水的事:“还好堤坝挡住了, 堤坝要是没把洪水挡住, 今年的粮食全都要被淹。”
电话费贵, 江爸不想听江大伯唠叨老家的事, 恍惚地挂了电话, 问江妈:“爱莲,柏子班主任的电话你那有吗?”
江妈不耐烦地说:“他班主任我都没见过, 哪里有他电话?”
“你去年不是去一中照顾了松子大半年吗?那你有松子班主任的电话吗?”
“我都出来半年了,松子也毕业了,我连字都不会写,哪里有电话?”江妈没忍住白了江爸一眼。
她这一生最为懊悔的事,就是小时候她们村里有夜校,她没有去好好上课,如今只能当个睁眼瞎,除了认识自己的名字,看得懂2345这几个阿拉伯数字外,她在城市里,一切都要靠着江爸,离了江爸,她寸步难行,连讲话都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别人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普通话都不会说。
江爸也不会说普通话,可他自信,敢说,敢于去与人沟通,并盲目的自信的觉得,自己说的就是普通话,并且说的很好。
这大概就是从小被人夸着长大,和从小被贬低打压长大的人的区别。
一个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好,什么冒险的事情都敢尝试;一个觉得自己除了农活和工厂的活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什么都不敢尝试。
江妈只敢在家里横,在熟悉的人面前横,可面对外界的人和事,她就像一只小小的蜗牛,小心翼翼的探出她的两只小触角,缩在自己的壳里,连独自去菜市批发市场去买菜,都不敢开口,怕自己说话别人听不懂,她也不会说。
江爸从江妈这里找不到江柏的联系方式,又打电话回去问江大伯:“你们有没有柏子班主任的联系方式?现在暑假了,柏子回去了没有?”
江大伯说:“我连吴城都没怎么去过,哪里找柏子的联系方式去?”他嘲笑地说:“你说你这个爸当的,自己儿子班主任的电话,还来找我要。”
又说:“没回来,回来还能帮我割个稻子,今年加上你家的十亩地,我们一共种了二十多亩地,活干不完,到时候还得请人来干,要是柏子在家,多一个劳动力,家里也轻松些。”
他和三个儿子虽然回来参加双抢,但新街建房的工还是要继续干的,不能拖太久,所以回来后都是抢工。
他岳丈家又离的太远,想请自己几个大舅哥来帮着干活都不行,自己兄弟跑到深市更是指望不上,有心想叫妹夫来帮忙割几天稻,妹夫跑的比兔子还快。
江姑父虽然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干泥瓦匠给人建房这样的体力活,可他从小在镇上长大,小时候干过最辛苦的农活,也就是帮着他妈种点菜,搞个大棚而已,镇上的地有限,他家在镇上的菜地还不到二亩,哪里会干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