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心却坚定不移,从未低头看过季晚侠一眼。
若他季怀真在,他的姐姐哪用受这样的委屈?
他要季晚侠这辈子再碰不上那样大的雪!
他要他的姐姐,再也不用求别人给她活路。
“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想到姐姐,季怀真心中一痛,他满脸阴鸷地看向梁崇光,一字一句道,“她跪在地上哭着求你的时候,你可曾给过她一丝怜惜?可曾看她一眼?为什么不敢看她?现在竟还有脸,来找我打听她的安危?”
梁崇光用力喘了两下,目光松动一瞬,不知想到什么,很快再次坚定。
他攥住季怀真握成拳头的手,将他的指头一根根掰开,抢出衣领,却是没有反驳季怀真的羞辱。
“我奉陛下之命,迎皇后娘娘回宫,自当问心无愧。”
梁崇光一板一眼,掷地有声,他盯着桌上的茶杯。
“够了!”
季怀真怕再说下去,他会忍不住杀了他。他气急攻心,血气翻涌,忍不住一阵猛咳。
待他勉强压下喉咙间的痒意,回身一看这呆子,见他盯着那一盏寻常茶杯,好像里头藏了钱,住着女人,有杆竖给他梁崇光赞他精忠报国的大旗,叫他爱不释手挪不开眼。
“我问你……”季怀真压低了声音,“阿全同你有没有关系?”
梁崇光一愣,很快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便是先前被季怀真尖酸刻薄地羞辱,也没有此时这样一问让他来的火气大。
这向来油盐不进的武将终于显出怒容,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季怀真,瞋目切齿道:“我与你姐清清白白,你这样问,是在侮辱你姐。”
“当真?”
季怀真起先不信,谁叫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阿全长得不像皇帝。
可梁崇光怒目而视,表情不似作伪。再退一步,就他这一根筋的秉性,估计要真和季晚侠有些什么,早就以死谢罪了。
季怀真冷哼一声,又将他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是种很侮辱人的看法。
“不是就好,今夜一过,我便出发去恭州,我姐那边我自会找人保护她,操好你自己的心,旁的事情莫问。”
他现在谁都不信,当然不会对梁崇光讲实话。
语气一顿,又不情不愿地补充:“我这人最识好歹,你帮我一次,也不让你白帮,等我解决完陆拾遗重返朝堂,自然记得你的好。”
“梁大人,你就等着平步青云吧。”
梁崇光没有接他这个好意,显然比起平步青云,他更想离季怀真这等阴晴不定的人远远的。他正要起身告辞,季怀真又突然把他叫住,叮嘱道:“小心陆拾遗。”
梁崇光一瞥季怀真,听出这不是句气话,当下把头一点,转身走了。
他走后不久,燕迟就回来,见他两手空空,季怀真就明白假三喜的尸体已经处理好。二人一合计,决定尽早启程,竟连天亮都等不及,只给辛格日勒一家留了信。
燕迟牵来匹马,一踩马镫便上去。
可季怀真是谁?那是个下马车要拿人背当脚踏,吃葡萄要等美人拿手来喂的懒货,当即把手一递,让燕迟拽他上来,偏得骑马也不老实,手圈住燕迟的腰作怪,还把头枕在他的肩上。
燕迟恼怒道:“你手别乱摸。”
季怀真:“哪里乱摸?抱的就是你,啰嗦什么,赶你的路去。”
他替燕迟一夹马腹,只听马儿嘶鸣一声,二人一骑,朝着汶阳的方向绝尘而去。
两个时辰后,在护城河附近巡逻的士兵发现河中飘着一具尸体,迅速禀报梁大人。梁崇光将将歇下,听闻立刻带人来看。属下一看,道:“昨日到处寻不见他,怎么掉河里了。”
梁崇光遣散众人,将尸体打捞上岸,又命属下买壶酒来,尽数浇在尸体上,又掰开嘴灌了些进去。
属下疑惑道:“大人……?”
梁崇光起身,冷冷道:“结案。”
七日后,燕迟同季怀真一路快马加鞭,吵吵闹闹,终于到达汶阳城下,却见城门口布防比往日多了两倍不止,正对进城的百姓一一盘查,对比手中画像,确保无误后才放行。
而那画像上被缉拿之人,正是“陆拾遗”。
第2章
见这情形,二人对视一眼,燕迟沉吟片刻,突然道:“他们这是知道你要来汶阳,还是周围大小城镇各个如此?”
这正是季怀真担心的地方。
若是周边城镇都这样倒也好说,怕就怕只有汶阳严防死守。
陆拾遗怎么会知道他弃用原定路线,改道汶阳一事?
“不能进城了。”燕迟皱眉,看了他一眼,“是不是你的人也被季怀真买通了?”
冷不丁从燕迟口中听到自己名字,感觉实在怪异,季怀真一阵头皮发麻,没计较他这些称谓,却也觉得燕迟说得有道理。
“你和白雪可有特定的联系方式?”
汶阳背靠苍梧山,往西去便是镇江三山,与夷戎鞑靼皆仅有一山之隔,偏得三地交汇处是平原,正方便了两部在开春之际一路东进,前来掠夺粮食和牲畜。
但汶阳土地贫瘠,常年风沙围绕,因此鞑靼人抢了东西便走,土地倒是不掠夺一分。既不抢夺土地,外加此地因地势缘故易守难攻,朝廷便睁只眼闭只眼,只派寥寥兵力驻扎于此做做样子,一旦两部来犯,全靠当地民兵自发守城。
因此建朝以来,汶阳一直算半个无主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