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骠这才记起她的手还绑着。绳结不紧,三两下就解开了。手腕红肿得比先前严重很多,好几道肉楞迭加着突起,虽然没破皮,磨得水亮,给人一种不小心戳一下,就会皮开肉绽的感觉。她的肌肤极为白嫩,晶莹剔透,跟雪堆似的,对比之下,反而更加狰狞骇人。
不止看着可怕,她显然疼得厉害,两条手臂无力地垂落,十根手指都在抖。湿漉漉的眼睫拢合,濒死般急颤,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顺着眼角滚下。
霍骠阖了阖目,心脏彷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狠狠揉了一下。
“宝贝儿,我还是派人把闵医生接过来吧?去医院还得坐车,怕你更难受。”以免她信不过自己的保健医师,“闵医生担任过国内中医科学院针灸医院的主任医师。”并不是只专精保健养生。
事实上闵怀洲来头极大。他师承京城四大名医之一的汪逢春流派,集多位医学大家的学术精华于一身,曾为几十位中央领导人和外国元首做过医疗保健工作。退休后,被霍骠以天价薪酬聘为私人保健顾问。港媒称他为“红墙医生”。
沉拂砚断断续续地闷喘,“你为什么要问我?”她掀眸,彷佛很怪,黑白分明的杏眼却冷沉沉近似麻木,“你不是一向自己决定所有的事情?”她的意愿什么时候重要过?
她死水般无情无绪的眼让霍骠有些不舒服,又有些难受。他皱着眉,目光暗晦,“你别这样。”怜惜地摩挲她憔悴的小脸,“要跟我怄气,等看了医生,吃过药,好不好?别拿自己的身体儿戏。”
“是啊,”沉拂砚短促地笑了声,“是得养好了,留着让你霍二爷作践呢。这么快弄坏了,你还怎么玩儿。”抹了抹眼尾,滚下新一茬泪来。身体内外都很疼,心里充满了屈辱不甘。她不想哭的,泪水怎么都抑遏不住。
霍骠被她挤兑得燥意横生,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出不来,然而一见她落泪,又满心不忍,合齿碾了碾口壁软肉,克制住躁动的情绪,“都是我不好,你别这么说自己。”她说他,骂他,他都没这么不得劲。何况自己什么时候作践她了?他怎么舍得,宠还宠不过来。
手指揩过她眼睑的泪液,粗糙的指腹在她娇嫩的皮肤留下一抹红痕。霍骠眉心蹙起,凑过去用唇舔她的泪水,“乖乖,别哭了,嗯?我跟你赔罪。”
沉拂砚伸手拨开他的脸。
霍骠避过她腕上红肿伤处,将她细软的小手松松握在掌心,“我惦记着你,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害怕,饭才吃一半儿就匆匆赶回来。”他也有些委屈,“你对我没个好脸不说,还嫌我脏,骂我有病、变态,我他妈能高兴吗?”他性情本来就暴烈,一碰上与沉拂砚相关的事还分外容易失控。但无论如何,都怨他不够细心,弄伤了她,“宝贝儿别怕,我以后一定更小心,你……”
沉拂砚压根不想听他狡辩,已经很晚了,明天还得早起上学,“哥哥,”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哥哥抱砚砚去清洗一下吧。”她不想让医生闻到她嘴里和身上腌臜的味道。
她的态度毫无预警地软化下来。霍骠微愕,又暗暗心喜,顾不上深究,一味低声下气地讨好她,“好,哥哥这就帮你清理。”
他把沉拂砚收拾妥当,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裤,将她安置到床上,才到外头吩咐手下开车去接闵怀洲。他把沉拂砚的情况详细讲述了一遍,让医生把可能用到的药品一并带来,当场就给沉拂砚用上,减轻她的痛苦。
沉拂砚被磋磨得狠了,心力交瘁,医生到的时候她都睡着了。
这样也好,霍骠还担心医生看诊会让她难堪,勾起对自己的怨气。
闵怀洲在沉拂砚红肿的一侧脸颊和勒伤的手腕涂上自己亲自调配的药膏,手腕比较严重,拿纱布松松包起来,又笑着安慰一脸紧张的霍骠不用担心,明天一早就能消肿。
口腔和食道的破损比较麻烦,容易发炎,引起发热,溃疡。他开了消炎药,消肿止疼的含片和维生素。
闵怀洲跟霍骠都是珠三角都市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讲究固本培元,药疗不如食疗。他写下了清热解毒,消肿消炎的汤剂,明日再过来一趟,亲自指导厨房阿姨剂量和火候。
闵怀洲前脚离开,霍骠立刻跳上床,把沉拂砚抱在怀内,亲她微红的眼皮,“宝贝儿,先别睡,起来把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