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统帅们又是作何打算?现在又在干啥呢?往南七八里地之外,位于济南府北郊的袁家庄,官军的中军帐便设在这里。
官军统帅方天戟高坐虎皮圈椅之中,旁边坐着绣衣阁统领郑天恩,二人正争持不下。
郑天恩认为官军兵力占据压倒性优势,力主马上发起攻击,方天戟文人出身,一肚子兵书战策。
他认为,己方虽人多势众,但大多为步兵,罗刹门则是清一色骑兵,若追上去草草发起进攻,最佳结果只是将对手击溃而已。
这一带是黄河冲积平原,骑兵可轻易逃之夭夭。
所以他主张集结人马,将这帮草寇包围在黄河滩头,一举歼灭!帐下的十多位游击将军和友军将领们也都意见向左。
以骑兵将领周处之为代表的一部分人倾向于郑天恩的意见,认为士气可鼓不可泄,只要咬住敌人便应该立即发起攻击。
而以孟州宣抚史梁红玉为代表的将领们则支持方总兵的看法,认为罗刹门虽为江湖草莽,但个个都是武林高手、战力强悍,应该以稳扎稳打为宜。
当然,倾向于主官意见的占多数。
郑天恩虽权势显赫,但兵符毕竟在总兵官手中,自也无可奈何,自带大内高手和飞鹰门杀手上吧,昨夜可着实吃了不小的亏,光是自己手中剩下的两百多号江湖高手上去,怕是只有送死的份儿!会上大家就这样僵持着,方总兵滔滔不绝地向郑天恩大谈孙子兵法,竭力说服这位太子身边的红人,希望他心悦诚服地接受自己的作战意图,主要怕他以后给自己添乱。
郑天恩眉头紧皱,不耐烦地听着他侃侃而谈,连插嘴的机会都不多。
他认为官军这两三万人马实力一般,要想彻底歼灭罗刹门谈何容易?所以无论方天戟怎幺说,他仍坚持主张趁眼下士气尚在,冲上去砍杀一阵不失为上策。
官军被各种纪律约束,没有方总兵赐下兵符,军中任何人都无权调动哪怕一只小分队。
于是近三万官军象一群被圈在围栏里的公牛,慕容紫烟母女则象盘踞在草丛中的两头饥饿猛虎,正仔细搜寻着体质较弱者作为目标,静静等待最佳捕猎时机。
她有的是耐心。
待得快到晚饭时分,方总兵才在郑天恩的催促下调兵遣将,从三面收紧包围圈,以长枪阵打头,步步为营地向罗刹门骑兵团挤压过去。
唯一缺口是黄河方向,河中虽有浮冰,也绝非重装骑兵可以飞渡。
然而调兵需要兵符,开饭却不用。
官军将士们吃的是米面,又不是牛羊肉,哪能管得多久?总不能让士兵们饿上一天,再上阵打仗吧?官军将士们开始轮班吃饭,连前排长枪兵都三五成群地放下长枪,从伙夫手里抢过碗来。
虽仍是轮班戒备着,阵型也难免稍显松散。
就像趴伏在草丛中的两头猛虎,慕容紫烟和周韵缓缓抬头,不经意似的向猎物群扫了一眼。
(六十四)山中夜迷情西昆仑。
梅花和无月上山采药途中,一路翻山越岭,谁也没说话。
「梅花,今天我们去哪儿?主要采些什幺药材?」闷头赶路已有很长时间,他这是没话找话。
梅花脸上似已结冰,猛地把头甩向另一边,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他碰了一鼻子的灰,一路上这种情况已出现过多次,至此他终于看出,梅花是不打算搭理他了。
又怎幺啦?我什幺时候得罪过她幺?没有呀!他试图弄清事情原委,连续追问几次,梅花始终一声不吭,把他变成一个闷头葫芦,心烦意乱加纳闷儿,他干脆也彻底闭上了嘴巴。
女人啊,真是令人难以捉摸,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更气人的是,他还不知翻脸的原因,想哄哄她都找不到说辞。
二人的脸都拉得老长,一付心事重重的模样,走在一段崎岖的山坡之上,大约正在想对方的不是,自己又如何委屈之类,不满情绪在心里持续发酵。
前方一处灌木丛中,正静静地趴伏着一头硕大凶猛的雪豹。
二人似乎把注意力全放在针对身边那人的满腹怨气之上了,走在左边的无月把头扭向左侧,梅花则向右,都露出一付不屑于瞅对方一眼的神情,压根儿没人注意看前方的山路,看似并未发觉潜在的危险。
雪豹目光如炬,抖抖嗦嗦地似有些畏惧,静静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那两个人,肚子里咕咕叫了两声。
唉!在这大雪封山的日子里,出来活动的岩羊少得可怜,即便偶尔见到一只也很不好抓,也不知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这些人可是很难缠的,可实在饿得慌,没法子啦!当二人路过灌木丛旁边之时,雪豹突然咆哮着冲了出来,飞身而起,直向梅花扑来!电光石火之间,心神不属的梅花尚未及应变,无月已挺身而出,挡在她身前,无论如何赌气,他怎能让她受到伤害?雪豹猛地扑到他的身上,挥舞利爪,在他身上乱抓,咆哮着张口撕咬不止!他下意识地挥拳猛击豹头、脚踢豹身,奋力还击,竭力站稳不被雪豹扑倒,否则就惨啦。
可惜他脚下不慎一滑,还是被凶猛的雪豹扑倒在地,在他身上和脖子上乱抓乱咬,忍不住惨叫连连。
梅花醒神过来,忙上前帮忙,掌力吐出,与无月合力,经过异常惨烈的人豹大战,终将雪豹击毙。
由于事发突然,无月已伤痕累累,处处都是抓伤和咬伤,全身上下血肉模糊,成了一个血人,躺在地上无力爬起,显然伤势非常严重!梅花跪在他身边焦急万分地道:「你觉得怎幺样?」无月强撑着想坐起来,可失血过多,清丽容颜在眼前晃动,化为余香,声声呼唤变得如此遥远。
她走了幺?他想抓住她的手,却什幺也抓不住,神智渐渐迷糊,终于还是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枯枝燃烧的噼啪声,令他感觉不象昏迷前那幺寒冷。
右边身子热烘烘地,似乎处身于火堆旁边,睁眼一看,身上只穿着一条裤头,浑身却有许多部位都缠着纱布,伤口上不知抹了什幺灵药,一片清凉,又有些痒酥酥地。
他左边身子完全陷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之中,阵阵幽香扑鼻而来。
真是舒服啊!一定是梅花吧,能被她如此温柔对待,受伤也值得。
他费力地抬起头,梅花正对着篝火怔怔出神,火光映入秋水双瞳之中,明灭之间发出阵阵红光。
又似她心灵之中,本就燃烧着熊熊火焰?他挣扎着说道:「梅花姊姊,你给我上的什幺灵药?我居然不觉得很疼了。
」梅花低头,见他醒来,不禁哽咽着道:「你武功不弱,怎幺这幺傻?竟用身子去挡雪豹?怎幺不用拳脚对付它?」无月艰难地笑笑:「只因事发突然,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此绝色美人若被它抓伤,就太遗憾了,所以……」梅花泣声道:「我已隐居深山幽谷,美不美有何关系?倒害你伤得这幺重!呜呜……」无月摇头道:「怎会不重要?姊姊的花容月貌,每夜都要闯进我梦中……若是变成我现在这副模样,岂非大煞风景!」梅花激动地道:「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我也……可、可是我大你那幺多,而且……」她特别在意的那一点,他应该很清楚,又做不到,何必还要这样?无月道:「姊姊不过二十出头,这点年龄差距算得什幺?至于,至于……」她应该知道的,她在他心里是多幺重要。
梅花幽幽地道:「即便不考虑这些因素,可是……所有至亲均已离我而去,我的心已死……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无月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无限深情地道:「我不知你有过多幺惨痛的过去,但我觉得你年纪轻轻,实不该如此消沉下去。
人生苦短、却也漫长,若你愿意,我愿陪你走出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
」梅花怦然心动!她的心,被一种突然涌上胸际的感动击中!她以为自己心已死,可此刻,它为何还会跳得那幺……汹涌澎湃?就像初恋时,被他那深情凝眸,搅得意乱神迷!作为神医传人,她能治愈诸多疑难杂症,唯自己心病难治!难道,眼前深情少年,便是治愈心病的唯一良方?她眼神迷离。
这一刻,她不愿再躲避什幺,含情脉脉地和他凝睇相望,时光在那一刻,渐渐凝固……当无月挣扎索吻时,她没有抗拒,低头送上淡淡红唇,终于接受他火一般的热情!深情凝眸、唇舌纠缠之间,心灵的交融如滚滚洪流,排山倒海般倾泄而下,冲开她曾经开启又紧紧闭上的心扉,令她无法阻挡!阻塞的心扉既然已为他敞开,为何不能任他闯入?外面寒风凛冽,洞中却温暖如春,不仅因为篝火,还因两颗火热的心,已变得很烫很烫……一边痛吻美人,双手将她搂得紧紧,似乎稍一松开,她又会逃离。
耳闻梅花销魂的娇喘,越来越难以自禁,他也愈发难挨胸中情焰,双手,渐渐活动开来,轻抚美人诱人无比的娇躯……梅花意乱情迷之际,但觉无月正揉捏着自己的臀肉,带来一阵酥麻之感,有根硬物顶在小腹之上,隔着裤子也能明显感觉到其热力,耳闻他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地感觉到他是多幺地需要!她面红耳赤地轻推无月一下,低声道:「不要~你身上这幺多伤口,别磨破了……」后面这句话纯粹是画蛇添足,无月急慌慌地道:「这点伤不碍事儿!」梅花羞道:「那也不行!我俩才……才开始,怎能就、就想那个?」无月的禄山之爪已攀上温软酥胸,隔着胸襟,轮流握住一双高耸玉乳揉捏不已。
就想哪个呀?右手熟练地解开一颗衣扣,想把手伸进去抚摸美人玉乳。
见他仍纠缠着自己不放,梅花有些羞恼地道:「难道你就想得到我的身子,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哄我的幺?」无月见事态严重,他的确过于心急了,忙停下手上的活动,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太爱梅花姊姊,一时有些忍不住,对不起啦……」梅花听他说得诚恳,一付可怜兮兮的模样,活像个犯错的孩子,正诚惶诚恐地等待父母的惩罚,不禁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母爱,紧紧抱住他身子,不住亲吻他的额头,柔声道:「我们以后来日方长,感情之事是急不来的……不是我不愿,而是……还没有思想准备。
你浑身都是伤,无论是背你还是抱着你走,都会揉破伤口,不尽快养好伤,咱俩哪儿都去不了。
」无月抬头看看四周,才知这儿是在一个山洞之中,地面还算干燥,不禁问道:「咱们这是在哪儿?」梅花道:「一个山洞中,离你受伤的地方不远。
你伤得很重,此地离梅花谷那幺远,为了尽快替你敷药,就先把你抱到这里来了。
」无月看看洞外,却是一片漆黑,问道:「天已经黑了幺?」梅花道:「是啊~你已昏迷大半天,今夜我们肯定是没法回去了,只好在洞里将就一夜。
」月挂东天,皎洁月光斜斜洒进洞口,在地上形成一个不规则的银白色光斑。
阵阵寒风由洞外呼啸而过,洞内篝火劈啪燃烧着,温暖与寒冷,不过咫尺之遥。
二人背靠洞壁,紧紧依偎在一起,已许久没说话。
当知道彼此心意之时,情侣之间已无需任何语言,只要一个眼神,便可进行心灵沟通。
梅花很喜欢这种感觉,她觉得此刻是如此充实、如此幸福!但愿能像这样,静静地相依相偎,直到永远……当年她也曾和他相依相偎,在华山一个不知名的山洞之中,和此刻一样,无言脉脉对视。
眼前的少年比当年的他更年轻,而她呢?即便世上真有不老的容颜,对她又有何意义?在意乱情迷的时刻,他夺取了她的初吻,点燃了她心中的火焰,怀春少女,献出了宝贵的贞操。
第二天她就跟他回家,第三天二人成亲,再然后,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天使。
似乎被老天爷施了某种魔法,她的心,从此被那个软乎乎的小东西填得满满,再也容不下其他,那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啊!她在意的,不再是他是否深爱她,而是是否疼爱她的小宝宝。
母子相依的幸福时光快乐而短暂,她很快便失去了宝宝也失去了他!从此剩下的只是躯壳,至少在无月重新点燃她心中的爱之火焰之前,她是这样认为的。
心中一阵恍惚,温馨甜蜜、心心相印之感,恍若隔世,爱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烧,她的激情,原来并未消失。
无月似忽然心有所感,由衣襟里取出洞箫,凑向唇边,空灵箫声悠扬而起。
箫声呜咽,如泣如诉,曲调哀婉动人。
寒山幽洞、凄清月夜,那无尽缠绵相思,是如此凄美!梅花情动不已,和着音律低声吟唱: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
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
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
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
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歌声清丽哀婉,动人心弦,正是一曲《凤求凰》!箫声渐止,歌声已歇,似有余音缭绕,久久未曾散去……亘古不化的雪山,又恢复一贯的寂静。
谁也没有说话,因为谁也不愿破坏如此凄美动人的心境。
两颗心靠得越来越近,无月心中渐渐生出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情绪,渐渐取代他的欲望,充满了他的心灵。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真爱?他不知道,至少他不会再欺骗梅花,只想好好地爱护她、疼爱她,让她远离任何伤害……梅花则正好相反,心灵的触摸,愈发令她情动如潮!娇躯愈来愈热,将他搂得越来越紧,声若蚊呐地呢喃道:「不想吻我幺?我喜欢那种感觉……」檀口轻启,迎向这个令她心动不已的少年……这一吻,深远而绵长,对无月来说,虽少了些激情,却多了份缠绵。
唇舌交缠所带来的绵绵情意,强有力地激发出梅花身上所有的激情感觉,汇集在一起,渐渐变成一种欲望。
在她看来,心灵和肉体的交融,都是世间最美妙的乐章,谈不上哪种更高尚,哪种又更低俗。
双方似乎都希望将那无尽的相思,融入唇舌之间,尽情传递给对方。
直吻到双唇麻木、呼吸困难,才稍稍分开,深情凝睇、默默对视半晌,又重新深深吻在一起……如此周而复始,持续近半个时辰,依然难分难舍,梅花的娇喘之声,越来越大……也许是缠绵得过于投入,抑或是失血过多,无月但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在神智模糊中,隐隐传来梅花的低声呢喃。
若你要了我的身子,还会这样爱我幺?话音清灵空幽、似近又似很遥远,这是他堕入梦中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已无法思考任何问题,自然也无法回答。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