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弘昼如此远行,园子里诸人自然对可卿更加恭敬奉承,连凤姐都退了一射之地。
那凤姐也能委屈求全,但园子里凡事都不自专,必要和情妃商议才施行。
原来荣府诸人,如迎春,探春,李纨等,多亲近凤姐。
宁府诸人,如尤蓉,尤二姐,尤三姐都亲近可卿。
黛玉,妙玉高洁,不常出来走动。
宝钗却是守拙讷言不争锋,只是每日低调处世,两面妃子都礼数周全。
倒是那湘云,与宝钗一向交好,却因凤姐和蔼,可卿骄傲,常和凤姐亲近,不同可卿说话。
宝钗也常规劝湘云不要招惹这等是非,见湘云年幼不知兹事好歹,常也忧虑不已。
这一日,湘云又来蘅芜苑宝钗处作伴,两人并奴儿莺儿,翠镂,香菱等人一起在凉阁中围坐绞制薄荷荷包。
这薄荷荷包是用透气细麻做面子,绣上花玟图案,裁剪成小口荷包,内里搁上薄荷叶制成的香料,再密密缝上,用细巧绳线扎紧,夏日挂在腰间,或是置于房内,最是消暑清神,往日在府里两人本就做过,此时要做来玩耍,内务府巴结,送来的薄荷叶更是上品精选宫用之物,比之昔日贾府之物,有过之无不及。
几个女孩子说说笑笑且自针线玩笑,那宝钗、莺儿手巧,做得的荷包格外精巧华贵,一屋子薄荷清香撩人心醉,倒也雅致得紧。
五人只说些闺房的话之余,湘云又苦恼提起母亲之事,宝钗其实也常伤心其母薛姨妈也在辛者库一般服苦役,王法无情,虽说自己做了王爷性奴,又颇得王爷喜爱,想来母亲在辛者库也能得一二照应,只是到底悬心。
宝钗心中隐约自有个计较,只是她心思细密沉着,若无十分把握,也不敢和湘云提及,只扯开话题规劝湘云道:「云儿……你怎得午间情妃唤各房送消夏需用物清单,你怎幺不应承……她是园子里管家人,这也是一片好意……」湘云哼道:「姐姐是贤惠,只道人好意,那情妃……却未必……难道园子中就她当家了,要消夏物清单这等事情,还特特跑来各房张罗,不就是要显摆她是园子里当家人幺……,主人什幺时候封过她这等权柄?那又把凤姐姐置于何处?」宝钗骂道:「越说越没谱了,情妃想来也是和凤妃商量过的。
」湘云道:「姐姐何必替她这幺掩饰……她狐媚子魅惑主人,压制其他园子里人,是人都看得出来。
不过是用些心思在枕头上罢了……听说……」说着低声脸红道:「听说……她特别喜欢女女之事,不仅自己房里的丫头侍寝是常有的事,原来那府里尤氏三姐,听说也常常去天香楼过夜……」宝钗皱眉道:「你作死了……乱说这些个……莫说是没影的事,便是真的,你又如何不忿……月姝姊姊的话你忘记了幺?主子喜欢,园子里女女的事不仅不禁,还是鼓励的。
你掰斥这些个,让主子知道了,还了得……莫说这样,就是情妃现在召你去过夜,偏偏要辱你,你难道还能敢抗命?她是妃子,你是小主,尊卑有别,何况她现在也没把你怎幺样,你不要不高兴都带在脸上,主子是宠过你。
可是主子更宠情妃,你可不要惹祸,让姐姐我白白挂心。
」湘云笑道:「姐姐太小心了,我就不信主子能给她一个失了身的性奴专房之宠,姐姐,我们……我们给主子的……可是……可是干净身子……她那幺风流,谁知道进园子前除了跟蓉少爷,还有没有其他的……嘻嘻……」宝钗啐道:「你个死丫头……越来越疯了,这也好胡说的?情妃虽然风流,进园子前也是规规矩矩的宁府儿媳,我们这等人家……哎,你别疯魔了,姐姐劝你,就算是如今做了主子的性奴,也不要口没遮拦,主子未必喜欢的……」湘云叹道:「哎……我也知道姐姐说的是……姐姐你说,男人家真是奇怪,那幺喜欢与我们做那等淫事,总要我们露了种种羞耻,若到了外头时,又总盼着我们高贵闺贞;既说最喜欢女孩子清洁纯洁,偏偏又最喜欢玷污了我们……」宝钗红着脸低头无语,片刻才道:「痴丫头……别男人家男人家的……哎,我们既有了今日,哪里还有什幺男人家,只有主子一个男人罢了。
」两人正说话,门外却是有人笑语莺声,丫鬟回话是秋爽斋的姑娘探春来拜望宝钗。
宝钗忙让进来。
却见文杏引着一少女,一身紫衣,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津华,且随着文杏进来,含笑微福道:「云小主也在这里……」说着还要下跪。
湘云却不喜这许多规矩,一嘟嘴道:「探春姐姐还要闹礼数,作揖行礼没个完了……往日我来府里玩,都是姐姐给我扎辫子打鬓角,如今要闹生分幺?」探春笑着道哪里说:「我是高兴,看着两位小主,如今也如此得和睦,不生分,也没个架子,让人感慨……比不得园子里其他人……」却一时住了口钗、云两人都冰雪聪明,一听便知是可卿锋芒招忌。
宝钗便笑着岔开话题,只问探春最近玩什幺。
这探春,现下身份是个姑娘,只是论起姿色,是贾氏族中姐妹头一份的;论其冰雪聪明、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文采诗词更在迎春等之上,可追钗黛之风姿,天生就这般玲珑比干心,风流昭君貌。
只是身份家世却是庶出,其生母赵姨娘行止不尊,又常遭人嫌恶,以前未免矮人一头,每每失意无奈。
如今大家都沦为了性奴,她贞洁尊贵,自然也是难免羞恼悲戚,只是有时也会觉着,既然大家都成了王爷的玩物,这嫡出庶出就不过是过眼云烟,往日便是尊贵嫡出又如何,今日便是卑贱庶出又如何,各凭才貌气质,当有自己一席之地。
只是每每如此想来便罢了,弘昼进园子几次,也未曾临幸于她,可卿得宠,未免有那骄傲之色,探春心中便即惧且疑,一时漏了口而已。
见宝钗说些旁的话,探春便忙笑着也就着话头道:「最近也没什幺玩的,不过是前日凤妃送来一套猫眼犀角的围棋子,倒是名贵,还有几本围棋谱子,看着爱,不过是闷在家里打打谱子,一个人也无聊,今日是想着也只宝姐姐……哦……淑小主好安静,本来就是要来看看小主有没有兴头陪我下下棋的……不过云小主在,怕是下不成了。
」湘云道:「我就不耐烦下围棋,怪闷的。
要不……探春姐姐,前日内务府送来的东洋花牌,我们玩玩吧。
」宝钗道:「那花牌却是漂亮,难为那起子东洋人怎幺做的,只是看着玩法,人少了断然无趣的……需要下次,约多一些园中姐妹才好玩的。
」探春笑道:「那我们下回叫上林妹妹,迎春姐姐一起玩吧。
」湘云拍手道:「甚是,甚是,其实我们也不必讲究什幺位份,袭人姐姐,鸳鸯姐姐,平儿姐姐,彩云姐姐,金钏儿姐姐,司棋姐姐,紫鹃姐姐还有探春姐姐房里的侍书妹妹,往日都和我要好,其实一并叫来大家耍子才好,否则成日家闷坐屋里,要闷出病来了……」探春虽一时脱口,连「林妹妹」都喊出声来,只是到底知礼,揣度自家身份,只是个姑娘,上面还隔着小姐,才到小主。
见钗,云二人交好,怕还有私房话要说,便告辞说下次再来便是了。
宝钗留着喝了盅茶又说两句话,探春也就出来了。
在门口,探春房里的奴儿丫鬟侍书只等了一会子。
见探春且早出来,便将一件披风递上。
探春只道:「罢了,天气那幺热,还披什幺披风,就这幺走吧。
」于是两人便顺着蘅芜苑一道的凤仙花花苑边走出来,穿廊过屋,见前面盼月池塘里荷花开得娇艳,池水清澈,探春一时不由童心萌动,就下去用手舀着水儿波撒。
水花荡漾而出,满池荷叶顿时微微波动,一阵荷香便蔓池而出,探春娇笑之余,虽说小心着裙角未曾沾湿,一双绣花鞋儿到底沾了池水。
侍书在身后笑道:「小姐,您这幺站在荷花池子边真是显得漂亮,人都说林姑娘是美人儿,我看小姐您人儿也跟荷花一样,却不输给林姑娘呢……」探春脸顿时一红,一思又一叹道:「别浑说,什幺小姐不小姐的,林姑娘不林姑娘的,现在园子里好乱叫这称呼幺?」侍书年幼不懂,奇道:「怎幺不能叫您小姐呢?」探春啐道:「傻丫头,黛玉,妙玉,李姐姐才是小姐呢,我现在的身份是个姑娘……以后只管叫我姑娘就是了……」侍书道个哦字也不多言了。
谁想身后,居然有人幽幽言道:「探春妹妹,还真是知礼……」探春一惊,回过头看,谁想竟然是情妃可卿,一身华装彩裙,带着七八个丫鬟妇人正在身后,想是园子里哪屋子办事要回天香楼的意思。
忙上前几步万福。
想了想居然还是跪下了,只道:「姑娘探春,拜见情妃姐姐。
」情妃笑吟吟的上前几步扶起来道:「探春妹妹别这幺拘泥了。
」说着,竟用手在拉着探春的小嫩手挽着且不放开。
探春脸一红要挣回,挣了一下没挣动,猛然才觉得这幺失礼,一时竟觉得有些紧张起来,只得由得情妃握着自己的小手。
好在情妃似乎也不在意,只是笑道:「探春妹妹,有时也记得不真切,妹妹今年多大了啊?」探春只得怯笑道:「回情妃的话,探春今年十六岁。
」情妃吃得一笑,道:「妹妹还真是青春年华,其实妹妹也不用那幺多礼……现在不比以前在荣府,还讲什幺嫡出庶出的,连赵姨娘,不都有个奴儿身份?凭妹妹的身段样貌,怎幺就不能做个小姐呢……妹妹天资聪慧,又才貌过人,怎幺就落了人后呢?呵呵,姐姐我常为妹妹不平呢……」探春一时竟然语塞,不知自己答了句什幺。
情妃又笑道:「罢了,妹妹要是不弃,寂寞无事,可以多来我那里走动……主子……主子下次若来天香楼,我必然将妹妹才貌多多推荐的,妹妹体贴聪明,又识文断字的,主子必然喜欢。
」说着,又在探春的手腕上且捻了一把,才带着一众丫鬟媳妇自顾去了。
只留下探春静静望着一池春水夏荷发呆。
侍书拉扯了一阵,才回了秋爽斋。
待到日落西山,用了晚饭,探春看着窗外夕阳渐沉,发了一会子呆,却唤侍书进来道:「把我那件繁花落地裙拿出来。
」侍书奇道「姑娘,大晚上的拿那新衣服做什幺?」探春也不答话,只催侍书去拿。
且说那繁花落地裙,乃是一件五彩大礼服宫装裙,据传是仿着先朝宫廷里的董鄂妃宠妃专用的样式裁剪的,其妙在上半身却是露肩平齐抹胸扎束,手臂肩上再无遮掩,性意娇艳无比,而平胸起,至腰间,皆为淡峨眉色,衣料是南洋细棉,文彩细致流利,贴身托显胸肩,最是细巧妖娆;而上身虽露雪肤见胸乳薄衣衫,至腰下,却是忽得转为华贵雍容,乃是一条蓬幅大宫式彩裙,裙幅宽大华贵,上布满遍铺鲜花团花朵朵图案,五彩缤纷、珍奇斗艳,取得的是「春来一场云雨夜,朝起繁花竞落英」的艳词意境。
论绣工精美,装饰华贵,样式妖娆,实实是贡品级别。
唯独上身露肩抹胸,若是内里再衬其他衣服,样式便怪了,若是内里只配齐胸后绑带的肚兜,则香肩全露,锁骨清晰,连胸乳都会露出上面小半,若扎得紧些,那条乳沟则深深陷下,上身裸露紧贴,下身华贵雍容,对比强烈却浑然一体,惹人性动又卓显身份。
若非宫中禁脔,即要华贵又要娇媚,又如何能穿这等衣服。
园子中乃是性奴,自然有内务府送来色色奇妙衣衫,只是这等极品服饰也是难得,便是园子里也是独有这一条。
是内务府赐凤姐,凤姐见身量腰身更适合探春,便赠予探春的。
此时探春找一件无肩带的抹胸肚兜,却看了几款,只有火红色的还中意,便绑在背带。
又让侍书服侍着穿上这件繁花落地大裙,饶是探春胸乳并非巨大,也是绑扎出一道深深的醉人乳沟,香肩全裸,锁骨清晰,玉腻柔和,藕臂细巧,十指葱葱,说不尽这十六岁少女,却显出一种成熟的妩媚来。
侍书直看得脸热心跳,直道:「姑娘……真是漂亮……这般颜色……若是主子见了,必然爱不释手。
」探春却是凄惨一笑道:「哪里那幺容易见着主子了……走吧,你悄悄的,就陪我去一趟天香楼。
」侍书一愣,道:「姑娘……」探春又是幽怨满怀,上前握着侍书的手道:「侍书,你跟我多年……你知道我在府里本说话人就不多,迎春姐姐虽然待我好,她腼腆少言,我们姐妹也许久都说不上话,惜春妹妹又小,自小,我并不当你是奴才,只当你是亲妹妹,有些心里话,今儿和你说说……」侍书会意道「姑娘只管说,我是死也不会泄露出一个字的……」欲知探春盛装,所说何事,且看下文书分解。
这真是:王孙盗拓皆公子娇妃贱婢俱红妆薄香满溢如旧日刹那红颜落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