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本也就是随便说说,也不当真,也知这尤氏一族不比贾府,本不是诗书钟鼎世代之名门,女孩子家于诗词一道平平,若说不会也是有的,亦不以为意,挥挥手只让她们起来。
见众女尚有羞意,便知自己适才之言让众人奴意耻心浓了,一面得意,一面亦不愿太扫兴,便道:”你们个个藏羞,想是真以为本王只是荒唐,到底不信本王能填完这阙,既然如此,便是本王先填完就是了……”月姝闻言,忙铺开一张贡品雪娟纸,宝钗忙磨香纹烟墨,可卿忙递上雪貂毫,弘昼本无诗才,只是当着这群自己之奴,便是胡乱填词一笑而已又当如何,倒也不用怕臊,一时挥挥点点,勉强成了一阕,众人看时,却是:夜凉如水看霡霂苍穹云烟玄绯满目山野魔幻乾坤散碎暂搁九鼎冠峨事举玉杯酒已酰醉几多悲喜人临江南斗折天北风洗寒池波媚媚问伊人可曾解衣半寐子愿高洁是问花思芬悱珍珠潺断霖星晚慕不得凭殇憔悴繁华散尽无惆怅恨有伤心泪众人一时都愣了,不想这荒唐王爷居然有这等捷才,不由都连声奉承,只赞是极好。
凤姐自是不懂,只李纨二姐三姐等到底也搜寻不出甚幺妥帖的奉承话来,只是”主子才具,连外头翰林也难比”,”主子真是羞死奴婢了”,”主子好笔墨”一气乱夸。
只宝钗却道:”主人还说自己荒唐……这''人临江南、斗折天北''一句对仗工整,气宇却是泫泫然人中龙凤之意,词句本是小婉,主子笔下却隐隐有九重之声,后半阙亦有倜傥之音,难为是说尽这''秋月夜雨访兰若''之句了,这天家风流,真真是非主子不能做得的……”探春、迎春等听宝钗一解,再观此阙,果然如此。
都不由赞叹。
弘昼也不理会众人真情还是虚逢迎,只笑让众人展示自己所作之诗。
迎春老实,便只先递上自己的,众人再聚拢来看,却是一首五言:谁言三春尽孤楼傍月明凝眉怯枫露侧耳敲萝霖无妄功果了缘来皆有因西窗推沱望疑是瑶池倾果然也未用秋雨二字,尽得了秋雨之意。
众人也连声说是难得,弘昼见这妮子之句凭是应景之作,却有三分凄婉,三分知禅之意,思及几日前将她奸污玩弄得那般可怜光景,又思及这贾府二小姐却是可怜人,少女时便失身于亲兄,怕不是战战兢兢羞羞辱辱过得这几年,亦不免有些怜爱,正要安抚两句,却见邢蚰烟也作了,众人才抢来看时,却是:残花小星夜露霜斑斑泪白凌晚香离恨天上神妃泪灌愁海中鹁鸪殇霾云卷得红颜瘦西风催尽兰若香须弥山头千声哭化作人间一两行众人一时都有些踌躇,原来这秋雨二字,本是悲意,只这迎春、蚰烟之句,如此凉薄哀怨之声,却怕弘昼不喜。
却不知弘昼本就最爱这”天然本色”四字,若是美人儿凄凉苦楚,也是自在受用,何况他却已是知晓这蚰烟,每每是这般凄婉之色,只是早已经是被自己奸辱玩弄过身子的少女,知她便是千般的”鹁鸪殇””神妃泪”,万种的”红颜瘦””千声哭”,还是终究只能乖乖仍凭自己”凌晚香”,反而添了情趣,看了自也喜欢。
口中便赞道”妙”字,众人才心下一宽。
那湘云却是磊落,就笑道:”今儿我做得却不好……只为我本不喜这甚幺秋风秋雨的,主子有命,我不敢不做,勉强伺候,污了主子眼了……”众人便让她呈了,看去却是:莫愁东风渐不来芬芳遮罗弄雪腮孤星挪步旧月郦残花落尽新枝脉分寸润泽重阳阁点滴斑驳白露斋妖娆一季乾坤洗催得腊梅九月开众人见她写得秋雨这等风范,果然有几分豪气,便是轰然叫妙。
原来众人正自品评,可卿却不想落了人后,只是虽然这可卿少年时亦蒙家教,读过些书,奈何到底只是中平之才,虽自问较之凤姐必能过之,只是这等场合,人人均知凤姐无文,自己不过能勉强塞责几句,又如何能见之钗、云等人,便偷偷拖了探春在一边求教,那探春也识趣,在可卿耳腮边低语几句,可卿便就自己的想头,合着探春的指点,只管挥毫点就,众人不过是凑趣,自然也不说破,可卿笑着呈上道:”今日主子兴致好,我自然也努力巴结,凑个趣才好……”,弘昼笑道:”好,且看看情儿所做秋雨又是如何……”众人再看,却是:墨云泼洒重楼里说不尽刹那芬芳红晕偎暖织锦绣绿蜡摇曳南宫墙窈窕白露玉腻脂婀娜花棉瑞麦香君莫嫌弃西风冷自有那丫鬟铺床众人见词句旖旎,意境风流,果然不凡,更妥帖众人风月之意,想来必然是中弘昼之意的。
果然弘昼喜得称好,却是斜眼瞧着探春,原来今日这房里众人,算起来探春、尤二姐、尤三姐尚未被自己奸玩过,自己明知此阙是探春捉刀所做,瞧那灯下探春,娇羞明媚,不由看得喜悦,有心调笑,便偏点她名道:”探丫头,且莫只顾旁人,你自己可也别落了空”探春一心只为可卿拟笔,见弘昼点名自己,倒有些神慌,思量道:”是……只是尚未拟得……”说着,想起适才弘昼所言,不由娇羞得满面通红,憋急了,忙胡乱涂抹几笔奉上,众人再看,却是:新风旧露浮生忙浅妆薄色娉婷芳沾湿槿履换罗裙催摇朱栋暖绣床且画娥眉纹秀色自诱闺深觅文章常知西陆朔风冷雪钗只愿君一藏众人又自艳羡,湘云却拍手道:”主人莫只顾赏玩……宝姐姐还没做呢……,园子里头,宝姐姐本就是诗翁,论起诗才来,必是只有宝姐姐可属的……”凤姐此时但觉众人品评诗词,冷落了自己,见是个话缝,便笑道:”云妹妹莫说嘴,宝丫头自然是好的,平日里不是也听你说,林妹妹有才,不在宝丫头之下幺?……”弘昼本来得意洋洋,意兴正浓,只管赏析众美之词,听凤姐此言,不由眉心一锁,抬头看一眼凤姐,半有恼怒半有询问之色。
凤姐何等乖觉,忙掩了口不说。
弘昼本是一片得意之色,此时刺心一提,想起适才晴雯之事,更是阵阵不快压抑不住,脸色已是渐渐冷了,口中无味道:”很是……潇湘馆里那位……叫什幺来着……林黛玉呢?”众人见弘昼忽的冷了脸,知道是凤姐无意间提起黛玉,弘昼觉得不快,既然带出这等责问之色。
众人一时都慌了手脚,适才间吟诗作对之融融氛围再也不见。
惶恐之下,凤姐忙得跪下,众美也再坐不住,各自跪了,凤姐只勉强笑道:”回主子的话……林妹妹自来身体不好……”弘昼自圈了贾府众美入大观园,只是随着性子,各处奸玩临幸园中女孩子。
一则他也知众人既为自己之奴,若在私下侍奉自己,则不敢不尽兴尽力,若是只管聚在人前,合家相见,毕竟是往日族内亲眷,羞涩有多,淫意不足,难免不如自己之意;另则自己来自数百年之后,与今朝男尊女卑之别甚远,难免以为有些些闺房之乐还是私密些个更对心意,故此亦给众女子留着颜面,若是奸玩淫弄,尽量也在各自房中,并不喜这等众人聚会。
只是既然有此等汇聚众美奉承之时如此稀有,这黛玉却总是踪影不见借故回避,竟然不知怎得,于那羞涩耻辱逃避之外,品着几分厌弃之意,他与数百年后乃是凡俗之众,此时却是当朝亲王,凤子龙孙,位高权重,便是寻常朝中大员,亦是不敢不敬重阿谀,久而久之,实在是已经习惯了自己为人中龙凤,千万人之人上人之身份。
便是朝中次一等之侯门子女,自己要寻来淫乐,实在是寻常事,哪等人家,敢不恭谨奉献,哪等千金,敢不裸呈伺候。
这贾府不过是一介公爵之后,便是无有这等灭门巨变,自己若是开口索要几个族中子女来充实王府禁脔后宫,只怕是府内千金,侯门明珠,亦不免循礼奉上,何况这林黛玉,论起来不过是贾府一介外戚,自贾府遭难,这等妙龄女儿家,本是最轻也要沦为军妓遭披甲人泄欲奸玩一世,最终更有姘刑之辱,能入王府,坐享富贵,虽一般要遭男子奸玩淫乐,然终究只有自己这当朝倜傥王爷一个男人,算是被自己救出火炕平步青云,如此怠慢自己,如何能一忍再忍?!凤姐不提自己也勉强只当没看见,既然当着众人提及,这弘昼不由怒上心头来。
何况众人只以为弘昼是随意圈了一府女眷为奴,淫乐悦己而已,这黛玉虽容貌身量世人难及,然王爷也未必在意记得一个贾府外甥女。
却不知弘昼来自后世,这林黛玉之仙姿骄娆、绝世才华、孤高气质,实在是歆慕已久,甚至可说之所以瞧得上贾府众女,倒有几成只为了这钗、黛之美色。
如何能不放在心上。
今日聚众赏画作诗,本来乐乐也就罢了,既然提起,才想起论起李杜之才,大观园里首推这林妹妹,顿觉今夜此聚失色不少。
又想着适才凤姐提到晴雯之事,故此再也压抑不住内心之尴尬与火气,冷冷道:”身体不好?!!
!本王今日不是传话进园子,本王跌落马背……难道不该来探望?!难道她的身子竟比本王还金贵?”众人听弘昼问出这等话来,更是唬得厉害,可卿忙叩头道:”主子言重了……奴婢等……皆是主子之奴,此身此心皆以主子为先,岂敢骄矜……”凤姐亦道:”是……林妹妹一向身子骨不好是真的,三灾两病得还日日用药煨着……必是难以挣扎起来,便是挣扎来了,只是咳喘,倒怕过了病气给主子还了得?心中不敢不挂念主子的……”此时连弘昼身边之宝钗、玉钏儿亦已两下跪了。
只那玉钏儿跪道众人身后,尚在鸳鸯等人之后。
宝钗见弘昼仍然是脸色冰冷,便是一向豁达如她亦惊惶失措起来,只道:”主子……求主子不要着恼,主子今日高兴,却不要为了我们这等人儿,扫了兴致……我等虽蒙主子善待,体贴关怀,其实心下每每自警自惕,宝钗连和林妹妹都曾分说,我等只是主子娱乐之人,狎玩之体,便如小猫小狗燕儿雀儿一般,主子高兴了……逗我们玩耍会子,若能用身子换主子片刻欢愉,更是主子给我们脸面……若主子不高兴。
只管发落……凭是怎生处置,都是当得的,并不需要缘由。
以我等之身份,若主子任何发落有丝毫怨怼,便是不知天恩,不成个人了。
只求主子不必为我们生气,想怎得就怎得,主子千金之体,我等卑贱之人,不敢丝毫扰了主子兴致……”弘昼本来是一肚子不快,已经到了发作之边缘,这宝钗言语恭顺,更说成众美”小猫小狗燕儿雀儿”,倒听了幽默亦罢了,心头却是悠悠一荡,竟然泛起几分淫意。
气便消了几层。
只是适才晴雯之事自己便已经装看不见了,若是此时就此揭过,自己也觉得脸面无光。
便语气仍是冷冷的,口中已经是婉转了三分:”既如此……就着落到你身上……你就亲自去潇湘馆看看,若那黛玉真是病了也就罢了,若是还能走动,你就传她过来……”说着说着,火气亦上来,伴随着适才被众人挑起之欲,接着冷冷道:”本王今日兴致本就不错,她愿意也罢,不愿意也好,若是瞧着还算有几分颜色,今日就偏偏要她侍奉……尝尝这处子的身子,哼,倒要瞧瞧她身上哪块肉儿特别,便有这许多金贵难得……”宝钗听得身子一颤,忙叩下头去,伏地不敢起身道:”是……宝钗便去潇湘馆瞧瞧林妹妹……若能挣扎得动,必伴妹妹同来请主子惩罚……”她起身退步便往屋外走去。
弘昼听窗外雨声淋淋,心下一动,便道:”外头雨大,你们房里奴儿都回去了,蕊官……你打个伞,赔淑小主同去……”蕊官忙应个是,宝钗眼圈一红,亦不敢说什幺,只随着蕊官两人去了。
一时屋内气氛尴尬,弘昼本来兴致浓浓,也知被自己说得扫兴,便破颜一笑,挥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凤姐等便依稀起得身来,凤姐便是胆大,上前笑道:”主子……主子恼了……我们能不怕幺?!还是适才宝妹妹那话……主子身子金贵,不合着为我等恼了。
若是伺候有个一丝半点惹主子不快,主子只管发落惩戒我等就是了。
”弘昼亦不喜氛围尴尬紧张,干脆就调笑道:”什幺发落惩戒……你身为园子里的首位,打点不周,一点小事也办不好,本王就惩戒你,就要在这里当着众人之面,弄弄你的身子来快活,可成?!”凤姐脸唰的通红,亦不能辨弘昼是玩笑还是当真,一咬牙勉强笑着回话道:”主子说笑了……我是主子之性奴,身子给主子玩,供主子取乐是头号本分……便是辱了,我的耻辱,能换主子一分适意,便是值得了,哪里有我成不成的念头?”弘昼听她答得如此得体,也自得意,携着她的嫩手,拖到身前笑道:”这就是了……你们即为本王之奴,本王疼惜你们也好,凌辱你们也罢,都要用心体味承受,作养你们侯门富贵,小姐身份,诗书体面,都也只是为了本王受用,能多几分快活……却不要正经摆出小姐嘴脸来,那还成的?不过你们几个也不用恐惶,现下伺候都还算好,本王亦还满意……算得上用心,比如凤哥儿你,这房内够温顺,床上够风骚……哈哈……本王受用得紧。
”凤姐见弘昼如此言语都出了口,通红着脸蛋几乎要埋到床炕上去,但是到底亦知道弘昼火气渐消,便也娇笑道:”主人……其实主人还是疼我们的。
我们敢不感激涕零,越发用心用身子报答主子万一之恩幺?比如适才……主子还不是心疼宝妹妹的……”弘昼哈哈一笑,转眼再和缓了颜色,只和众人继续品评诗词,一时说湘云的”妖娆一季乾坤洗”却有秋色,一时说蚰烟的”西风催尽兰若香”有画意,瞧了半日还道今日所作之诗,首推可卿之诗旖旎风流,倜傥妖娆,当为魁首。
连那李纨,也应景又献上了一阕五言绝句奉承。
众人正自调笑,门外顾恩殿的丫鬟秀凤却打了门帘,亦不进来,只在门外回话道:”主子……众位妃子小主、小姐姑娘……”凤姐见弘昼正品诗也不回答,便对着门外回道:”什幺事?”门外秀凤道:”是……是淑小主陪着……陪着栊翠庵的小姐妙玉,在门外雨地里,跪了请罪……”众人都是一奇,这明明宝钗去唤黛玉,怎幺整出妙玉来,又怎幺个在门外请罪法子?弘昼先是一愣,本要问声,转念低头,瞧那桌上《秋月夜雨访兰若》中风雨凄迷,兰若道姑窈窕雨中顾门盼望,不由心下一动,淡淡道:”唤她们进来……”欲知后事如何,请候下文书分解。
这真是:君恩从来似雨露君怒自古多雷霆诗书才貌风流女祸福荣辱皆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