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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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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那日,玉京下起了大雪,宫阙里白皑皑的一片,散落的雪花肆意点缀着红墙绿瓦,给大地带去褪了喧嚣之后的沉寂。

南霄宫殿前扫雪的宫人们瞧见翊王殿下归来,匆匆将扫帚弃到一边,躬着身小跑几十步远,遥遥便做足了迎接殿下的排场。

前脚刚踏出殿门的翊王妃张晚河正好瞧见了这一幕,“啧啧”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了好心情。

张晚河是内阁大学士张济渊之女t?,自小被养在深闺习书,明大义、知礼法,高贵中却也有着旁人惹不得的坏脾气。

但与褚离歌行为举止上的张扬不同,这位大学士之女的高调只是嘴上不饶人,譬如此前南霄宫与东宫作对时,她便没少去找太子妃岳姬遥的麻烦,但她日常里的行径却低调得紧,对褚离歌这般由宫人前附后拥的排场,她向来瞧见了便没有好脾气,总忍不住要数落上几句。

但今天的她,却没有了张口去数落这些小事的心情。

此刻,张晚河就站在殿门前,等到褚离歌携着簇拥着他的宫人走到了她面前,她才缓缓行了个礼:“殿下”。

说她有礼,可她未曾相迎。

说她无礼,可她确实行了个礼。

她与褚离歌之间从来便是这般,似有礼又似无礼,似有情又似无情。

一路风雪,冰冷彻骨,又因着扶欢生辰时去了承欢宫而懊恼,褚离歌的心实在是冰凉到极点,直到瞧见妻子一如往昔等着自己的模样,他才感觉温和了一些,可还未等他说什么呢,张晚河便替他屏退了他身后的一众宫人。

这自然让褚离歌察觉到了不寻常之处,他便问道:“出事了?”

张晚河一边领着他往回走,一边说道:“不算什么大事,却也算不得小事。寻常时候,这个宫那个宫的娘娘在南霄宫来来往往,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我替你打发打发也就过去了,可偏偏今日登门的人是萧王妃,恐怕便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正要跨过门槛时,褚离歌伸手扶了扶张晚河,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说赵临鸢?”

张晚河点了点头。

褚离歌“嗯”了一声,并不觉得区区一个赵临鸢算得上什么大事,但既然张晚河说了,他便继续听着。

张晚河接着道:“那位萧王妃平日里与各位娘娘往来不多,倒是前些日子似乎与前太子妃有些牵扯,我原本想着或许是她和那岳姬瑶皆与前太子褚萧有些渊源,这才多说了几回话,我当是小事,便也没多留心,从来也只当她是个不找事之人。可她今日来说的那些话,总让我心中忧虑难消,恐怕这次真不是小事……”

褚离歌冷哼一声,“难得你看人看走了眼,她赵临鸢不找事,那这后宫便没有找事之人了。”

他看向了张晚河,瞧见她眸中隐有愠色,便问道:“她说什么了?莫非是辱了你?呵,她那个人,嘴和心一样毒,你可别往心里去。”

张晚河轻轻摇头,“若只是辱了我,我辱回去便算无事了,何劳殿下伤神?更何况,她赵临鸢嫁的不过是褚瑟,我张晚河嫁的可是殿下你,真要论个是非因由来,她还没那资格去辱我分毫。可她……”

正说着,张晚河叹了口气,有几分犹豫,内心撕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可她偏偏提了母后,说了些我从来也不知道的事。现如今母后被父皇关押在冷宫等候发落,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事,那母后罪上加罪,便当真罪无可恕了。我不敢妄言,只好将此事告知殿下,让殿下决断。”

第69章 69.相见欢:赵临鸢那贱人挖坟了?

褚离歌突然停下步子,声音也沉了下来:“赵临鸢说母后何事?”

张晚河道:“她那张嘴严得很,只言片语未提母后,字字句句都在说我张家之事,说晚河出身书香门第,父亲乃是内阁大学士,府中皆是涵养之人,几位妹妹也是知书达理,再过几年便是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许个好人家自不在话下,她赵临鸢眼光毒,知晓哪家公子是值得托付的人家,到那时候帮忙瞧上几眼也是极好的。不过妹妹们那样的身份,嫁予权贵或世家都是好事,可嫁入皇族可见不得好,劝我啊,审慎考量,在这方面上为几位妹妹多操心一些。”

“……?”张晚河学完了赵临鸢的话,褚离歌沉默了许久没作声,满脸写着“听不懂”三个字。

他是当真没听出赵临鸢说的这些废话除了罗嗦无聊一些,还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可张晚河特意向他提起,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褚离歌再斟酌了片刻,还是没能悟个分毫来,便皱着眉问:“她这阴阳怪调的是什么意思,是说了些什么你们女人才听得懂的话?”

张晚河叹了口气便说:“殿下有所不知,晚河是张家嫡女,几位妹妹皆是庶出之身。”

褚离歌还是没听明白,“所以呢?”

两个人边走边说,不觉中已跨入了明间,褪去外边的风雪,身子生出了几分暖意来。

张晚河为褚离歌脱下外袍,命宫人为殿下沏壶热茶来,一个来回之后,她才走回褚离歌的身边,低声说道:“所以啊,那赵临鸢便说,有姐妹常伴,晚河应当知足,毕竟不似母后那般,唯一的妹妹早些年便过了身……”

“……!”听了这话,褚离歌倏地瞪大了眼,脸一下便红了,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

宣贵妃曾经有位亲妹妹一事,还活在这世上的便只有她与褚离歌这母子二人知晓了,可如今竟多了赵临鸢一人,甚者,她还把这风吹到了张晚河的耳边,他如何能不气?

若刚才褚离歌还听不出赵临鸢的话外之意,此刻他便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可越是明白,他的心中怒意更盛,一只手重重拍在了桌案上,换得瓷器砸落一地的铿锵响,“赵临鸢她到底想干什么?!”

张晚河的心跟着一颤,随即七上八下了起来。

虽然此前她已经猜到夫君会为此大动肝火,但褚离歌这时的反应还是让她吓了一跳,但惊惧之余,她心中的猜测便也有了答案。

张晚河道:“殿下,赵临鸢的话分明意有所指,这么说……母后当真是庶出之身?那她的那位妹妹……”

“死了!”褚离歌气得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索性坐了下来,也不将此事再瞒着张晚河了,便说道:“本王那嫡出的姑母身子娇弱,早在母后被父皇领入皇城的那一年,便就死得彻彻底底了。皇族重嫡轻庶的规矩母后岂会不知,因此便与那姑母调了身份入后宫,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登后位。这么长久的陈年旧事都要扒出来,赵临鸢那贱人是去挖坟了吗?!”

“殿下息怒……”张晚河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握住他青筋暴跳的手揉了揉,不紧不慢地接着道:“赵临鸢既然敢找上南霄宫来,既然敢当着我的面如此说,必定是有了八九分的把握。就算她当真去了母后的故里探查一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如今气恼解决不了问题,咱们还是得想些后招才好。”

褚离歌不作声,只咬了咬牙,心中仍在气恼。

张晚河知道他现下脑子乱得很,便继续替他分析道:“其实母后出身低微,比不得京中权贵,这在皇宫之中也并非秘辛不可言之事,可相朝立后,从来便有立嫡不立庶的规矩,纵使父皇过去再偏爱母后,也断然不会为她一人而坏了祖宗的规矩。现下母后又被父皇打入冷宫,是不可能被立为皇后了,但若她的身世在此时被扒了出来,失的可不仅是后位,而是死罪难逃啊。赵临鸢偏偏在这时借我之口向殿下提了此事,而非直接向父皇揭发,表面上是给母后留了生机,可暗地里,她是冲着您来的啊,就看殿下打算如何与她谈此事了。”

褚离歌看向了张晚河,想着她的话,仰起头沉默了片刻。

张晚河瞧见他手上的青筋不跳了,便放下了心,“殿下果然有主意了,您想如何?”

“如何?”褚离歌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腰后走了几步,看向了承欢宫的方向,“她赵临鸢只敢在本王的背后说三道四,本王偏偏要到她的面前论个清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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