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有十六秒通话。
十六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越过平驰原的消息。
指尖顿住,屏幕冷光将眸色压得很暗。
池匪回复:“好呢,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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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匪洗得有些久。
瓷砖很亮,但不纯粹,泼墨杂质混乱无章,顶灯从头浇到底,干透的发丝窝在颈肩,蓄了一整池心烦意乱。
她还在想谢也的那双眼睛,和以前感觉不一样了。具体是哪点说不清,归结为他也做了狗屁治疗。
耳边细微响动,池匪拿东西砸过去。
谢也没躲,接住她扔过来的洗发乳,放回原处。
门开了又合,带来一些潮气和冷气,又一下一下被冲掉。
池匪直接被他抱坐在洗漱台上,浴巾往下扯了几分,来不及挡,谢也熟练捉住她手腕,反折到她腰后。
右腿膝盖往前,布料紧贴她腿内侧。
言传身教,警告池匪永远别丢掉戒心。
池匪只裹了条浴巾,系扣也松散了,堪堪挂着,“要做?”
长发黏连他肩头,斜垂下来,光影中呈棕褐色。
谢也没兴致。
他关心的是池匪吹干的发,水雾早就散去,空旷房间剩偶尔从淋浴滴下的水滴,也可能是雨。
或许年少时第一眼的心慌总是深刻的,管它命名为爱还是恨,此后望见她心脏的跳动不算假。
池匪喜欢曲解,他做了什么她都要加上莫须有的罪名。
但好在池匪会曲解,不然藏不住心事的眼睛会出卖她。
她要演欲拒还迎的戏码,他鸡巴自然可以为她硬一硬,还会依赖地在她穴里多待些时间。
什么雏鸟情节,鸡巴也有雏鸟情节。
第一次性冲动、性欲望,第一次射精都给了池匪。
现下池匪快把自己裹成刺猬了,空着的手还悄悄摸到洗漱台上垂落的吹风机的线。
无聊的把戏。
“不做。”
谢也松开她,收回时触碰到池匪的身体,毛绒绒浴巾下包裹的身体,复又贴合上去,视线也下移。
池匪不清楚他又在比量什么,只是把吹风机握更紧。
插进来她会把他勒死,好累的,不想陪他搞,“你做
不做?”
谢也这才抬眼看她,落点却是唇,被热水蒸腾得红润,告诉他已经是亲吻的过去式了。
“不做。”特认真特严肃。
“哦。”
下一秒谢也俯身下去,池匪刚放下的心又吊起,
他两手撑着洗漱台,锢池匪在他怀,眼睛与她平视,陈述,“我乖不乖。”
“……”
可不可以有点大志向,成为亲密爱人,不用长命百岁,珍惜现在一刻。
池匪睫羽不可察地轻颤,体热或者是水蒸气,总之在它们和甘柠味洗发乳一起为非作歹前,随口笑答,“乖,你最乖。”
“真乖呢。”
她还买一赠一,伸出手在他胸口轻点了两下。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中谢也,反常地不计较她的敷衍。
管他发什么神经,池匪洗完了,要走。
谢也没允许。
将松垮浴巾重新在她胸前系好,不揉捏胸乳,也不计较有没有给第叁人说过这些,单纯帮她系好浴巾,抱她下来。
自顾自说,“这次别再忘了。”
涵盖些许遗憾。
池匪怀疑听错了,踩在地上还有不真实感。
仍然没有松懈。
果然,扶着她的手慢慢绕到身后,搭在腰侧,指尖触到臀,与情色无关。
谢也低下头——
池匪飞快躲开,留给他发尾的垂怜。
今夜不准再吻。
(三十六)发烧
有风吹,吹动衣角,发丝轻轻扬起。那缕发丝轻轻落下,窗沿聚了的水珠也啪叽滴落。
池匪想起今天有事情要处理。
她趴沙发上,长发随意散开,谢春之的老房子没有整片落地窗,阳光穿透旧窗棂,携来道彩虹。
昨晚在沙发睡的,理由是不睡谢也躺过的床,尽管床品提前全换过,谢也还提醒她一个人睡沙发冷。
空调是摆设吗。而且是夏季。
池匪虚心听取他的建议,一听一过。
沙发多好,宽度长度为她量身制作,不给某人可乘之机。
彩虹是不是七色池匪没数,只知道,转身后看到了谢也。
她右手边,单人沙发椅上。
什么时候坐这儿的?
双腿交迭,一手随意搭膝头,一手支着下巴,看向她的眼神直白裸露,从窗帘斜进来的光束划出明晰分界。
是暗呢,太阳都不光顾他。
剩视线炙热,穿透晦暗。
误入房间的一缕光喷洒池匪后背,好像阳光的呼吸,又像谢也的,冲撞耳廓。
一呼一吸间是同她一样的发香,盖过了雨后泥土气息的清新。
被那目光注视着都无处遁形,池匪躲了视线,避不开路线,从他身边穿过。
“吃饭。”谢也忽然起身,棉质睡裙剐蹭他小拇指,凉,痒,很解热。
池匪其实不太想吃,待会儿需要量尺寸,她想漂漂亮亮的。
池匪的叁餐饮食从小由她爹妈定,小时候她哭过闹过,没用。结果都是哭累了闹累了,饭照旧,东西还得学,事情一样做,损失的是她的睡觉时间,权衡利弊她那时便学会了。
之后十几年,她只做了一件事——藏。
藏她的所思所想,把“乖”变现,从而得到一切,她有一套精密的程序,如果不是谢也突然闯入,池匪会这样运作到零件老化。
磨蹭洗漱完瞥了眼餐桌,她顿了顿。
藏了那么多年的喜好,全被摆在明面上。
不挑不代表喜欢,而喜欢有时根本决定不了任何事。
正准备用难吃打发,面前又多了新盘子。
池匪垂眸,气到差点笑出声——色泽鲜明,两面金黄的荷包蛋。
都给他做饭了,还讽刺她厨艺。
谢也一直托下巴看她,池匪立刻面无表情尝了口。
……蛮好吃。
但她也不会学。
整份吃完,她冷脸喝谢也调制的咖啡清酒。
谢也十八岁那天,池匪丢下平驰原跑到小镇,寒风侵蚀单薄大衣,鼻尖眼梢打着红,说出口却是,“我看你死了没。”
这样的天气,她穿过风雪,为了嘲讽。
好劣质的借口。
谢也懒得陪大小姐玩游戏,说送她回家。
“未成年不能开车。”
化不开的雾气飘散谢也眼前,她相当认真地普法,不知怎的也沾惹幼稚,争辩他已经成年。
池匪坚持,不行,明天才可以。
好像在讲什么灰姑娘童话。
灰姑娘掉了水晶鞋,池匪给他带了生日蛋糕。
谢也确信,池匪选择凌晨和他做爱同样精确计算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