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那硕大
的肚子,挤上前来,脸上堆着油滑的笑容,故意曲解道:「哎呀呀,赵老将军这
是在嫌弃我们这些年轻人太嫩,不堪大用啊!」
他这一句,顿时让场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一旁的徐世绩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安禄山一眼,慢悠悠地开口,语调平缓,
话语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了过去:「安节度也要凑进『年轻』人里头去,怕是
有些勉强了吧。」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将领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不料安禄山却不以为意,反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哈哈大笑,那肥硕的身
躯笑得浑身乱颤。「杂胡每日吃得好,睡得香,自觉年轻得很呐!」他一边大笑,
一边用那双几乎被肥肉挤没了的眼睛瞟向徐世绩,话锋一转,「倒是老徐你,比
上次在京城见时,鬓角可是又多了不少白头发啊!莫不是在山东操心操得太多了?」
这番话将方才的尴尬轻而易举地化解,还顺带刺了徐世绩一下。徐世绩脸上
的笑容不变,只是眼神冷了几分,没有再接话。
那片短暂而虚假的笑声终于平息下去,庭院里的空气重新变得凝重。客套寒
暄既已结束,话题便自然而然地,拐向了这些武将们唯一真正关心的专业领域—
—边境、战争与敌人。
打破沉默的,仍然资历最深、也最受众人敬重的赵充国。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再无方才的和蔼,只剩下属于沙场宿将的沉凝。
「说来也怪,」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近
半年来,我凉州方向的匈奴和突厥部,压力明显小了很多。地址LTX?SDZ.COm按说入冬前该是他们
南下劫掠最频繁的时候,如今却安静得有些反常。」他浑浊的老眼扫过众人,一
字一顿地说道:「这,并不见得是好事。草原上的鹰隼,越是安静,就越可能是
在准备什么大事。」
老将军的话,让在场所有将领的神色都严肃了起来。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
浸淫边事一生得出的血的经验。
然而,安禄山那不合时宜的大笑声再次响了起来。他拍着自己那硕大的肚皮,
笑道:「赵老将军多虑了!或许不是他们想准备什么大的,而是最近东边的契丹
人势头太强劲,让他们自顾不暇,没工夫再来招惹咱们天汉了呢?」
直面契丹的便是安禄山,仿佛他此时便是责任最为重大,最为劳苦功高嘞。
赵充国老眼缓缓转向了安禄山。「幽州,正是我天汉面对北方各大部族的最
前沿。」老将军的语调平直,不带任何感情,却有着千钧之重。他直视着安禄山,
毫不避讳地用上了对方自称的那个词,「你杂胡最懂那些戎狄习性,更要认真备
战,守好国门。千万不要自己把门户大开了,引狼入室。」
面对赵充国的敲打,安禄山倒是仿佛很是乖巧,对着赵充国连连躬身作揖,
那肥硕的身躯做出这般谦卑的动作,显得滑稽而怪异。
「不敢,不敢。」他连声说道,语气恭敬到了极点,「有老将军您这番提点,
晚辈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幽州防务上,有半点疏忽懈怠啊。」
就在这微妙时刻,不远处却有人快步走来,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
气。
来人身形瘦削而精悍,步履之间带着一股凌厉的风,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眼神阴鸷,看人时如同鞘中蓄势待发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正是安禄山麾下的
心腹史思明。
安禄山一见到他,脸上那谦卑恭敬的神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得意
而洪亮的「啊哈哈」大笑。他一把揽过史思明的肩膀,亲热得像是在拥抱自己的
亲兄弟,然后对着众人,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说道:「来,我给各位介绍一下!
这是我手下第一员虎将,也是安某人的好兄弟,史思明!」
他重重地拍了拍史思明的后背,声音提得更高了,仿佛要让整个行宫的人都
听到:「有我这位好兄弟在幽州替我看着,别说小小的契丹,就是整个草原并东
北的所有部族,那都不是事儿!」
史思明对周围那些军界巨头们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只是微微躬身,对着安禄
山一人恭敬地说道:「节帅,您吩咐的东西,都已经备妥了。?╒地★址╗发#布页w{ww.ltxsdz.COM」
「哦?好!好!」安禄山闻言,笑得更加开怀。他松开史思明,转身对着众
位将领,热情地拱了拱手,「诸位,诸位!杂胡久未来长安,也没带什么好东西,
就是备了些我们幽州本地土产,聊表心意。稍后,便会派人送到各位将军的住处,
还请万勿推辞啊!」
此言一出,庭院中再次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笑声,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显得
「真诚」和「和睦」。
「安节度太客气了!」
「哎呀,远道而来,何必如此破费!」
「那我们就却之不恭,多谢安帅美意了!」
赵充国缓缓点了点头,徐世绩脸上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微笑,就连一向清高
的陈庆之,也微笑着拱手致意。一时间,场中人人脸上都挂着亲热的笑容,你来
我往,互相客套,仿佛刚才那番唇枪舌剑从未发生过,俨然一派同僚之间亲密无
间、兄友弟恭的和谐景象。
鹿清彤站在孙廷萧身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看着安禄山那毫不掩饰的、
用金钱开道的拉拢手段,又看着各位将军们那心照不宣、坦然笑纳的模样,心中
对这官场与军界的复杂,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稍后,在骁骑军众人下榻的临时院落里,气氛与外头的虚与委蛇截然不同。
先期入驻的程咬金、尉迟恭和秦琼等人,正围着几个刚刚送到的大木箱子,啧啧
称奇。安禄山的手下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把箱子给围了起来。
孙廷萧和鹿清彤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老程眼尖,一见孙廷萧,便扯着他那
大嗓门嚷嚷起来:「我说领头儿的,快来看看!安胖子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也
不知送了些什么好东西!」
他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地用手里的板斧斧背,粗暴地撬开了一个箱盖。只听
「嘎吱」一声,箱盖翻开,一股北地特有的、混杂着人参和名贵皮毛的气味扑面
而来。箱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是最上等的貂皮和百年老参,在昏暗的光线下依
旧显得贵气逼人。另一箱,则是黄澄澄的金条,闪烁着赤裸裸的诱人光泽。
看着这满箱的重礼,鹿清彤的眉头却不易察觉地蹙了起来。她拉了拉孙廷萧
的衣袖,将他拽到一旁,压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