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染金了客栈的屋檐。就在云天河和柳梦璃
准备返回客栈用晚膳时,韩菱纱的身影,终于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她脸
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疲惫,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起来收获颇丰。
「菱纱,你可算回来啦!」云天河高兴地迎上前去。
「嘘——」韩菱纱食指抵唇,示意两人噤声,随即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了
声音:「我在打听消息时遇到了一个人,是个行走江湖的女侠。她游历四方,锄
强扶弱,现在回到陈州想找寻她的故人。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梦璃知道菱纱也喜欢行走江湖,如今遇到了同类人定然惺惺相惜。如今她和
天河也无事,跟过去看看也无妨。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韩菱纱带着云天河和柳梦璃,穿过陈州城热闹的街巷,
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院内,一株老树参天,树下,一名女子临风而立。
她一袭素雅的青衣,身姿清瘦,背上负着一把古琴。面容清秀,眉宇间却带
着一丝淡淡的忧愁,眼神沉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她正是韩菱纱口中的女侠。
「这两位便是方才我提及的云天河、柳梦璃,他们皆是我的挚友。此番前来
便是看看能否祝你一臂之力。」韩菱纱爽快地介绍道。
女子向云天河和柳梦璃微微颔首,声音清冷而悦耳,如同山泉流淌:「在下
琴姬,多谢各位仗义相助。」
她缓缓道出自己的请求。原来,她有一位故人,此前她外出闯荡江湖,与他
分离多年。此番回陈州后才发现故人已逝,而故人的排位,此刻正被供奉在城南
的千佛塔中。千佛塔戒备森严,常人难以轻易进入。琴姬心系故人,日夜思念,
只想在月圆之夜,入塔祭拜一番,以慰相思之情。
「千佛塔乃佛门清净之地,戒备森严,我一个弱女子,实在难以潜入。若有
各位相助,琴姬感激不尽。」琴姬说着,眼中流露出一丝恳切。
云天河听闻此言,立刻拍着胸脯表示:「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包在我们身
上!」他向来乐于助人,更何况是帮助一位思念故人的女侠。
柳梦璃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虽冷静自持,但对琴姬这份对故人的真挚
情谊,也颇为动容。何况,千佛塔这等佛门重地,说不定也能寻到一些关于修仙
的线索。
韩菱纱眼中则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潜入戒备森严的佛塔,这可是她最拿手的
好戏了!这千佛塔中,说不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等着她去探索呢。
三人商议片刻,决定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再悄悄潜入千佛塔。
夜幕如同墨色的丝绒,将陈州城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千佛塔在夜色中巍峨
耸立,塔顶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云天河、柳梦璃和韩菱纱三人,在琴姬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千佛塔。
他们身形敏捷,动作轻盈,如同黑夜中的幽灵。韩菱纱施展着她拿手的「飞檐走
壁」功夫,如同灵巧的狸猫一般,在塔身外壁的砖石缝隙间攀援而上。云天河则
凭借着自幼在山间练就的轻功,紧随其后。柳梦璃凭借灵力,身姿翩若惊鸿,亦
步亦趋。而琴姬则足尖轻点,飘然而上,身形灵动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四人配合默契,如同行云流水,避开了塔内巡逻的僧侣,也巧妙地绕过了重
重机关。一层又一层,他们向上攀爬着,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塔窗洒入,照亮
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终于,经过一番努力,四人成功抵达了千佛塔的最高一层。塔顶的空间并不
大,四周供奉着密密麻麻的佛像,香烟缭绕,庄严肃穆。
然而,在塔顶的正中央,却并非佛像,而是一处祭台。祭台上,供奉着一个
灵位。
在灵位前,依稀跪着一个纤弱的身影。那是一个女子,她背对着他们,一袭
素色的衣衫,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她的身形微微颤抖着,似乎正沉
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她默默地跪在那里,没有声音,却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那
份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而又深沉的哀思。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月光透过高高的塔窗,洒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容颜,
虽带着几分憔悴,却依然纤巧动人,眉眼间自带一股江南烟雨般的朦胧美感,让
人见之忘俗。她的目光,在触及到琴姬的那一瞬间,猛地凝固了。
虽然素未谋面,但女子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震
惊又化为了了然,以及一种复杂难言的悲凉与嘲讽。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在琴姬
清冷的脸庞上,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你……你果然出现了……」女子轻声呢喃,声音极轻,却如同一道惊雷,
在沉寂的塔顶炸响。
她的眼神,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肯定。她认出了琴姬,尽管她们从未谋面,
但她却笃定眼前之人,正是她那位病逝的丈夫在弥留之际,仍然心心念念、魂牵
梦萦的,那个离家出走多年的前妻——那个,被她丈夫一辈子都放在心尖上的
「白月光」。
她,才是他真正的妻子。而自己,不过是一个给病重丈夫冲喜的续弦罢了。
柳梦璃、云天河和韩菱纱闻言,皆是心头一震。他们原以为琴姬口中的「故
人」,竟是她的丈夫。而眼前这位悼念的女子,身份更是复杂——她并非旁人,
正是那秦家的续弦夫人姜氏!
琴姬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复杂。她嘴唇微动,似
乎想说什么,却又被那姜氏眼中深藏的怨恨与悲凉所震慑,一时竟无法发出声音。
姜氏的脸上并没有预想中的狂怒或哭喊,她的表情平静得有些令人心寒,仿
佛只是在叙述一件早已尘埃落定的往事。她缓缓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
量,从口中吐出。
「在相公病重之时,他日日夜夜的咳血不止,瘦成了皮包骨头,但他苦苦支
撑
,一心想要见你最后一面。」姜氏伸出手,指尖轻抚过灵位,动作轻柔得如同
抚摸至亲,「而我,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熬药喂饭,日夜守候在他榻边,从未有
过半句怨言。」
她的目光转向琴姬,眼神中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清明与锋利:「公婆看在眼
里,疼在心里。他们常说,我这个儿媳妇,比那个离家出走、十几年杳无音讯的
儿媳,不知强了百倍!」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利刃,一刀刀地割在琴姬的心头。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身体微微颤抖,低下了头,仿佛无法承受那刺骨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