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满是异域面孔的港口里,出众得遗世独立。
似乎是察觉到仲江的注视,对方看了过来。
那是一张格外赏心悦目的脸,介乎于漂亮和英俊之间,只好笼统地用“好看”两个字形容。
浅淡的琥珀色眼睛直直看着人时总显得冷淡,虽然笑起来会好很多,但他平常好像都不怎么笑。
仲江看着那张脸,呆呆地想着。
再回神时人已经不自觉到了跟前,仲江拖着箱子穿过人群,喊他的名字,“贺觉珩。”
贺觉珩似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这位同班同学,他看着仲江朝他走来,没话找话地跟她寒暄,“出去旅游吗?”
仲江点了点头,“嗯,打算坐船去冰岛。”
“哦,是十一点二十三检票的那一艘吗?名字是郁金香号。”
仲江发懵,她问说:“我们是同一艘船吗?”
贺觉珩沉寂的脸孔上浮现出一个笑来,“嗯,好巧。”
仲江十五岁拿到那本书时还没认识贺觉珩,对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他是贺氏的继承人、小说里十全十美的男主角、她后半生倒霉不幸的开头。
她曾对小说中的那个自己不屑一顾,直至她对贺觉珩一见钟情。
当然,第一次见贺觉珩的时候仲江并没有认出来他,她事后才知道那个绝佳符合她心意的人就是贺觉珩。
恼怒,羞愤,难堪,种种缘由让仲江畏贺觉珩如畏洪水猛兽,她避开了小说中所写的音乐会合奏,避开了宴会上的共舞,尽一切可能地远离贺觉珩。
但好像没什么效果,她还是会因为靠近贺觉珩而控制不住欢喜。
命运的齿轮好似又转回了原来的地方,仲江嘲讽地想上帝在创造她的时候恐怕加入了致死量的对贺觉珩的爱。
“走吧,要检票了。”贺觉珩的手放在仲江的行李箱拉杆旁,“要帮忙吗?”
仲江抿着嘴唇,含糊地发出几个字音,“有些重。”
贺觉珩接过她的行李箱往检票窗口去。
仲江跟上他的脚步,她看着手中除却拎有她行李箱外什么都没拿的贺觉珩,不由得问:“你的行李呢?”
“在船上,”贺觉珩解释道:“我在你上一站上船,比利时阿姆斯特丹,打算坐船去挪威——我外婆家在这边,所以每年寒假都会过来。”
仲江意外,她知道贺觉珩每年寒暑假都不在国内,因为这人一到长假就失踪,从不参加任何同学之间的聚会,也不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行踪。
或许是察觉到了仲江的惊讶,贺觉珩开口解释了几句,“我外婆有挪威血统,自从我外公去世后她就回到挪威定居了。”
仲江仔细打量贺觉珩的脸,觉得他外婆留给他的混血基因应该仅限于那双颜色浅淡的琥珀色眼眸了。
或许还有比常人更长一些的眼睫?
胡思乱想中,仲江登上了船。
他们两个的船票都是一等舱,有专属的vip通道,上下船可以走快速通道,不用排队。
甚至房间都离得很近,中间只隔了三间套房。
目送贺觉珩走进房间,仲江收回视线,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大脑乱糟糟的。
她还是不甘心。
仲江抬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清晰地感受到那里微弱但不可忽视的酸痛,想原来人的情绪真的会影响到身体器官。
她依旧很喜欢贺觉珩,就算知道喜欢他结局会很糟糕,也没办法控制住。
(二)浮冰
十七八岁的少女被青涩的暗恋折磨得犹如一颗遭受风吹雨打的野草,前一夜还在暴风雨中奄奄一息,第二天就满血复活了。
贺觉珩看了眼面前邀请他一起去餐厅吃饭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侧开身子,开口道:“先进来坐,我去洗漱。”
仲江一本正经地走进了贺觉珩的房间,没有提醒他睡衣上面的几颗扣子没扣,衣服的领口一路敞到腰腹,赏心悦目。
游轮上的套房装修都大差不差,进门先是会客厅,往里转是卧室和景观阳台,可以在那里看海。
贺觉珩的动作很快,他从卧室出来时已经换好了衣服,黑色连帽卫衣,领口有些高。
“走吧。”
洗漱过后的贺觉珩看起来完全清醒了,他不快不慢地走在仲江身侧,配合她的脚步。
但仲江还是觉得他在走神。
不知道是不是仲江的错觉,贺觉珩的状况很不对劲,跟她说话时还好,一到他独处时,整个人看上去灵魂出窍一样地,轻飘飘浮在空中,怎么也抓不住。
这很奇怪,仲江心想。
她和贺觉珩是同班同学,虽然交集不多,但平常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近两年的接触里她大致摸清了贺觉珩的性格,待人礼貌,却很少和人深交,温和且疏离。
“看起来平易近人,实际上很难接近,都同班同学一年了,有谁放假单独给他约出来过?”
和仲江交好的同学长吁短叹道:“连跟他玩得最好的司望京他们,也没怎么见他们在校外约着一块儿玩。”
无论怎么说,在学校的贺觉珩不会像现在这样,如同游离于世界外的影子,沉寂地路过人群。
仲江举着相机在甲板上走着,她躲藏
在镜头后面,悄悄观察着贺觉珩。
她以前也喜欢在暗处看他,借由学校反光的玻璃窗户、整理头发时打开的小镜子,乐此不疲。
因而仲江很确定,贺觉珩现在的状态,的确有很大问题。
明明他们住的套房内自带的有观海的景观台,贺觉珩却还是习惯到甲板上来,他站在栏杆前望着海面上白茫茫的浮冰,如一尊沉默的塑像。
仲江按下快门,脚步轻巧地从他身后路过,然后停在贺觉珩的身侧,将镜头对准远方连绵成一片的浮冰。
“有什么不一样吗?”贺觉珩没有回头,他仍旧若有所思地望着冰川,“这片海和这些漂浮在海面上的冰与这两天航行里你见到的一模一样,可你依旧会将相机对准它们。”
仲江将相机关掉,塞进口袋里,“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地★址╗最新(发布www.ltxsdz.xyz”
“嗯?”
仲江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指尖,回答说:“因为你每天都看着它们,所以我想这片海面上是不是有什么是我没发现的,现在看来貌似没有。”
贺觉珩没有说话,他在想要如何回答仲江的问题。
“我回去了,外面很冷。”
仲江耸了下肩膀,转身离开了甲板。
她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时时刻刻跟在贺觉珩身后,只是偶尔藏在镜头后面变态般地注视跟踪着,一下又一下地按下快门。
仲江不确定贺觉珩察觉到了她的跟踪与偷拍,他会在遇到她时她搭话,也会问她要不要去餐厅吃饭,或者推荐她到游轮上某个地方去玩。
但就算坐在同一张餐桌上,仲江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贺觉珩的游离,他的身体坐在她的面前,灵魂却游荡在外,如海面上的浮冰,飘忽而苍白。
仲江的变态行径本该结束在贺觉珩下船的那一日,这段时间的接触已经让她心满意足,哪知在抵达挪威前一天,贺觉珩冷不丁问她,“你到冰岛是打算去哪玩?”
仲江摆弄相机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的脸